淡妆的男人(61)

2025-10-09 评论

  总之,博一4时离家,在雪地上留下足迹,向田代村去了。30分钟过后,杉山医生骑马循着同一山路向桐畑方向走去。可不幸的是路滑闪了马脚,跌落到20米深的断崖下面去了。
  良吉始终同警察一行目击了现场调査。秀因消防团的人抬着俊郎的尸体回去,也跟着一块走了。
  良吉对马迹、人迹、橇迹,做了仔细的观察,确实是人迹、橇迹被后来的马迹踏乱了。医生骑的马是在步行人之后来的,这完全得到了证实。
  马迹在遭难现场消失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人迹,也就是杉山博一的足迹和撬迹,却留下了到过现场三次的痕迹。第一次,是从片壁村出来去田代村路上的足迹。第二次,是从田代村回来走到现场的足迹。第三次,是在现场开始发现事故,转赴分驻所所在的桐畑村去的足迹。
  而且,和警察、消防团的人一起来的足迹,也在事故现场附近残留着。
  当然,这些并非截然分得那么清楚。那上面,也有警察和消防团、秀和良吉踏进来搞乱了的足迹。唯有博一的足迹和他所陈述的话是一致的。
  可是,留着马迹的最后处所前方半米的地方,人迹、撬迹统统没有了。根据警察们的看法,他们判断是马坠落崖下的时候,踢散了路上的积雪,所以人迹、撬迹完全消失了。
  的确,照判断的那样看去,坠落场所的积雪确是纷落到崖下去了。
  然而,人迹、橇迹、马迹都消失了的这个奇怪现象,却在良吉头脑的一角里萦回着。
  警察是这样判断的。马坠崖的时候,为了最后挣扎,踢散了的积雪或许把博一在去路上的足迹和橇迹埋住了,而且人和马坠崖时所引起的冲击力,使40毫米深的积雪纷落在崖下,也是当然的。
  可是,良吉总觉得还有些难弄明白的地方。
  良吉随着分驻所警察到博一家去了。
  博一家是一个只有扳壁、和马架子一样的寒碜的小屋,不像桐畑村那样有正规构造的农家房舍。屋顶也没有铺瓦,是用桧树皮铺顶,然后压上了几块防风石头,恰像北陆和木曾路附近民家的样式。
  家中非常贫困,仅有的一个衣橱还是古旧的;绽破的草席上放着盛蜜桔的木箱,那是他家的杂品柜。
  博一的家,在那边狭小的地面上,开垦了一小块土地,以种植有限的农作物。这主要是妻子的事情,博一则到深山里去烧炭。那个贫穷的样子,仅从妻子弥撒子的穿着上,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来。她套穿着数重薄衣衫,衣上透着泥垢,也褪了色,衣带边缘已经磨破了。
  良吉望着和自己属于同一血缘关系的博一的脸颊。昨天在火光中看见的那张消瘦的脸,今天在阳光下一看,更显得憔悴不堪了。眼窝深陷,两颊瘦削,满脸络腮胡须。博一穿的好像是破旧军服之类的衣物,还到处打着补钉。
  杉山家族,在这一带多是地主或林主,也是当地的所谓“名门”了,为什么博一却偏偏如此贫穷呢?良吉觉得很不理解。
  良吉断然把同来的消防团的一个人,叫到树下询问起始末来。
  那个男人以怜悯的口吻说:
  “博一先生原来在这边本来还是有办法的,可凭着年轻时的血气,战前就跑到‘满洲’去了。现在的妻子就是在那边娶过来的。当时景况很好,成了村里出名的人物。可战后回来的时候,却像乞丐一样,很不像样了。”他接着说,“去‘满洲’时,他把自己的田地房舍全卖了,回来时房子没有了,田亩也无一分了。没有办法,就搬到这个穷地方来开垦。附近那三家也同样是从‘满洲’跑回来的开拓团啊。可是……”消防团的人,越发显露出怜惋的神情,“在这样的土地上,干那样的营生,多咱也翻不过身来。博一先生本来是个倔强好胜的人,回来看看本支和分支的人们,就拚命地干起来。可光开垦不行,博一先生又在冬天进山烧炭,入夏就到松江和广岛附近去做工挣钱,实在可怜呀。其他亲友可都过得很像样子哩。”
  良吉听了这话,想起昨夜对秀说起俊郎迄今未归也许住在堂弟家里时,那个女人频频摇头不肯作答的情景了。
  六
  秀从内心里否定丈夫宿在博一家的猜想,仅仅是因为博一家那不忍目睹的贫穷,难道博一和堂兄俊郎之间,平日没有什么龃龉不合吗?
  良吉这样猜想着:
  俊郎去给博一的妻子出诊,是基于医生的责任不得已而为之的事。而且在同一个片壁村,还有大槻正吾另一家需要出诊的病人。这个病人闹肺病,大槻的妻子来请医生的时候,曾说病人正在咯血,务请出诊一次,俊郎没有置之不理。如果大槻家不来请医生,俊郎或许就不去给博一妻子看病了。碰巧因为大槻咯血,所以终于捎带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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