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格尔变得越来越活跃。被掩饰起来的他那文科中学生日空一切的态度在他心中像温泉一样突然出现了。他开始讲述,话。在酒劲的鼓舞下,他的全部讲述都闪射他自己从来不了解的那种狂热的青春火花。连施拉梅克也为之感到惊讶。“哎呀,毛孩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你看呀,难道你一向是这个样子,而不是一个胆小鬼!”“是的!”卡尔拉笑着说,“我不是刚才对你说过吗?我会从他的鼻孔里把蠕虫拉出来的。”
女房东又一次前送酒。他们三个人兴高采烈,声音愈来愈响。往常几乎从来不饮酒的贝格尔觉得被这种不常见的欢乐气氛提高了情绪。于是他放声大笑,乱开玩笑,完全没有了羞涩。喝第三瓶酒的时候,卡尔拉开始唱歌了。然后她便向贝格尔建议相互以“你”相称。
“你不是吗?施拉梅克,你是允许这样的。他是个很可爱的小伙子。”
“当然。前进!友爱之吻!”
贝格尔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考虑,就感到湿润的两片嘴唇已经贴到他的嘴上。这个吻使他既不痛苦,也不愉快,一样高低摇晃的欢乐无影无踪地消失在粗野和薄雾般的欢乐之中,使他上下摇晃个不停。现在他只有一个愿望:把这种美好的,无拘无束的混乱喧闹,这种来自姑娘,来自美酒,也来自他的青春的轻度陶醉继续下去。卡尔拉的面颊也红润了。她还在不时地对施拉梅克挤眉弄眼。
施拉梅克突然对贝格尔说:“你看到过我的新佩剑了吗?”
贝格尔没有这种好奇心。但是施拉梅克拉着他走。在他们弯腰的时候,施拉梅克低声对贝格尔说:“就这样吧,毛孩子,你快走吧!现在我不再需要你了。”
贝格尔惊愕地盯住他看了片刻。然后他明白了过来,便道了一声夜安。
他站在自己房间里的时候,觉得脚下有一点晃动。他的前额上青筋直跳,四肢无力,所以他很快便躺在床上了。第二天他第一次睡觉过头耽误了上课。不管怎么说,这次相会尽管很短暂,却在他的性格中引起了不规则的轻微激动。他迷迷糊糊地沉思起来:这是否是一个什么错误,是否是一个神秘的谎言,是否是对友情的渴望。在他从孤寂里对无拘无束亲热的要求中是否还有另一种费力掩盖起来的要求在活动呢?
他回起了与姐姐相处的那些日子。他起来那些蓝色的晚上,那时候他们坐在暮色苍茫的花园里。他看不见姐姐的容貌,只在朦胧之中看到她的白色衣裙光亮闪烁,十分轻柔,就如同在夜幕笼罩的天空里还经常柔情缠绵地有一片云在闪光那样。当令人愉快的说话声从黑暗中传了出来,银铃一般,轻声细语,经常还发出响亮的笑声,然后便又充满温情体贴的时候,当这样的音乐扑到他的心上,就像表示亲热的微风或者温顺的鸟儿扑来的时候,使他充满幸福感的就是这些吧?真的这只是姐弟间的信赖吗?这里边——在最深的底层里,并且是由于无欲的友情而冷却下来的一,.一一种隐蔽起来的对女人的愉快,一种最敏感,最甜蜜的女性感情吗j他现在模模糊糊渴求的一切,不会也许就是一种光辉,一种女性的感情在照临他的生活的痕迹吗?
从那个晚上以来,他对生活肯定有了了解,他渴望无论哪一个女人。他不是强烈地渴求一种关系,不是强烈地渴求一种爱情,而只是渴求随便一种与女人的亲切触。如果他所希求的那些不熟悉的与奇妙的东西都是和女人联在一起的,那么,女人就不是种种秘密的守护者,是吸引入的,充满希望的,同时既渴求他人又被人渴求的。现在他开始对于街上进行更多的观察了。他看到很多年轻的女人,漂亮的女人。她们的眼睛里都闪耀着光彩,暴露出许许多多的东西。这些走起路来摇摆得像轻盈舞蹈一样的女人,这些傲慢得像皇后一样挺直腰板环顾四周的女人,这些安坐在车厢里边,欢欢乐乐地用懒洋洋的目光扫视惊讶地观看她们和惊叹不已的人群的女人,都是属于谁的呀?在她们的心里不是也有渴望吗?在成千上万的家门里边,在大城市无数惊恐不安地拉住窗帘和满怀渴望地敞开的窗子里边,不是肯定也有许多女人吗?那些女人的心中也都有个要求,就像他的要求一样,而且像是张开双臂迎着他展现出来的。他不是像她们一样年轻吗?相同的渴望不是铸成了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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