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悲情录(8)

2025-10-09 评论

    “他说了些什么?”
    “自然啰,他说您到了巴黎,还说您想……”
    “我知道了:他说‘我想要露一手’。”
    “我该走了。”吕卡结结巴巴地说道,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梅格雷又要了半公升啤酒,继续专心致志地画他的长方形,而此刻,大部分桌子上都在谈论他。
    梅格雷在原来的座位上吃了午饭,阳光恰好照到他的椅子上。司法摄影师也在不太远的一张桌子上就餐。梅格雷喝着咖啡,手里拿着铅笔,嘴里自言自语地重复着:
    “佩皮多在这儿,倒在两排桌子的中间。凶手不愁没有藏身之地,躲在哪儿都行。他开枪时,准没料到菲利普这个笨蛋也在场,接着他到办公室去想取走什么东西。他刚把枪放在桌子上就听到有什么声响,立即又躲了起来。总之,后来他们两人就象玩捉迷藏游戏似地躲来躲去……”
    事情大体上就是如此,不必另找什么解释了。凶手最后溜到门口,没有被发现,就跑到了大街上,而菲利普却在大厅里耽误了时间。
    事情发展到此,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任何一个傻瓜处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这么做的。可是下面的一步棋很凶:找一个人作假证,把罪名栽在菲利普的头上。
    果然,不多一会儿,这一切都实现了。凶手在深夜一条僻静的街上找到了他的同伙。那个家伙在菲利普出门时故意撞了他一下,接着就奔向正在布朗舍广场值勤的警察。
    “喂,警察先生,我刚才看见有个家伙从佛洛里阿酒吧间出来,好象干了什么坏事似的,鬼鬼祟祟地连大门也来不及关上就逃跑了。”
    梅格雷不必仔细观察在餐厅里喝啤酒的那些同行,就可以精到老便衣正在对年青警察低声说话的内容:
    “你们听说过梅格雷警长吗?喏,就是他!”
    不喜欢他的阿马迪约一定在司法警署的过道里扬言:
    “他要想露一手。那好,咱们等着瞧吧!”
    已经下午四点了,菲利普还没有来。报纸已经出版,各报上都登载着案件的详细报道,包括便衣警察菲利普的供词。这又是阿马迪约玩的一个花招。
    在警察总署,人们忙得不可开交,有的打电话,有的查阅档案,有的听取证人的证词和告发者的检举揭发。
    梅格雷把身子蜷缩在椅子里,鼻孔微微地颤动着,忍着性子继续用铅笔画了几张图。
    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谋杀佩皮多的凶犯,然而,他现在心里不那么踏实,有些胆怯,还没有把握是否一定会成功。他默默地观察着年青的便衣警察,很想知道他们对他的看法。
    六点差一刻的时候,菲利普终于来了。他在餐厅里站立了几分钟,仿佛是强烈的灯光把他照得目眩眼花。当他坐到梅格雷身边时,他试图装出一副笑容,合含糊糊地说道:
    “可真够长的了!”
    他疲惫不堪,用双手搓着前额,好象要把头脑里乱糟糟的思想略微整理一下。
    “我刚从检察院来,预审法官审了我一个半钟头。他先让我在过道里等了足足两个小时。”
    餐厅里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当菲利普讲述他的遭遇时,梅格雷的两眼瞧着对面的顾客。
    “您知道吗,姨夫,事情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得多。”
    每句话对警长来说都能引起共鸣。他认识加斯唐比特法官,那是个矮个头的巴斯克人,对上谨小慎微,对下目中无人。他总是字斟句酌,每句话都得考虑好几分钟才说出口来,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说:
    “你对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梅格雷也很熟悉检察院楼上的过道,那里总是挤满了由宪兵看守着的被告,长凳上坐着等得不耐烦的证人和流着眼泪的妇女。让菲利普在那儿等那么长的时间,这是故意的。
    “法官要我什么事也甭管了,叮嘱我在预审结束前不要走任何门路。我应当把自己当作是个暂停职务的人,听候他的发落。”
    新大桥酒家每天最热闹的时刻到了:晚上喝开胃酒的时候,这家酒店总是门庭若市。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烟雾从烟斗中、烟卷上缓慢地升起来。新进来的顾客远远地就向梅格雷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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