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2)

2025-10-09 评论

    不知是哪儿的钟敲了两下,这时候11号囚徒正坐在他在牢房里的铺位上,两只嶙峋的大手抱着弯曲的膝头,呆坐着好象在想什么,约摸有一分钟,蓦地站了起来,舒展着身子,叹了一口气。这个犯人身材高大,模样粗俗,脑袋特大,手臂奇长,胸部是凹陷下去的。他的面孔,除了呆钝或者麻木不仁以外,什么表情也没有。然而在向关闭着窥视孔的牢门走去之前,他朝着一堵墙的方向挥了一拳。
    墙那边,也有一间和这完全相同的牢房一家德监狱严监区10号牢房。在那儿跟在其他四个牢房一样有一个死因正等待着一或许是对他的宽赦。或许是某天夜里,行刑队迈着庄严的步子走来,把他叫醒,一句话也不说,就……
    五天以来,10号囚徒每时每刻都在呻吟着时而用单调震耳的嗓子呼喊;时而大哭大闹嚎吻反抗。
    11号从不曾看见过他,对他一无所知,至多从声音里可以猜测出是个很年轻的汉子。现在,那声音已显出疲倦,成了机械式的呻吟。就在这时候,刚才站起来的119囚犯眼睛里闪现出一股仇恨的光,手指紧紧握住骨节,攥紧了拳头。
    整个桑德监狱处在一片宁静之中。走廊、庭院、天井里没有一点儿声音。环绕监狱的街道,以及巴黎那面也都万籁俱寂。唯有10号的呻叫划破了深夜的沉静……
    这时候,11号浑身一阵痉挛,伸开了手指,在摸到牢门前,情不自禁地又颤抖了两次。按照严监区的规定,牢房里点着电灯。正常情况是,有一个看守呆在走廊里,每隔一个小时打开窥视孔看看这五个判处了死刑的囚犯。
    11号的双手摸索着门锁,极度的惊恐给他的动作蒙上一层庄重色彩。牢门经他一摸竟然开了!看守的椅子在那儿,空无一人。于是这汉子就猫腰快跑,紧张得头昏目眩。他的脸色苍白,只有绿眼珠上面的眼睑是红的。
    由于认错路,碰到的门都关得紧紧的,他走了三次回头路。在一条走廊的尽头,他听到了声音,那是守卫室里看守们在抽烟、在大声谈话。最后他终于来到一个庭院里,这儿的一盏灯形成了一道光柱,划破院落深处的黑暗。在距他一百米远的地方,一个哨兵站在暗门前,跺脚取暖。另外,有一扇窗户还亮着灯,可以辨认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叼着烟斗,俯身在一张堆满纸张和文件的办公桌前。
    11号很想再看看那张纸头,那是三天前他在饭盒底发现的一张便条,可是他已经遵寄信人之命,将纸条嚼碎吞下肚了、就在一小时之前,他还能在心里默诵出便条的内容,而此刻却有几段已不能准确地回想出来了。
    “十月十五号凌晨两点,将有人打开牢门,看守有事不在,你可按以下所绘路线……”
    那人伸出滚烫的手,抹了一下前额,惊恐地盯着灯光。一阵脚步声把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然而那是从墙外的街上传来的。自由的人们在边走边谈,鞋底踏在石砌路面上发出了回响。
    “我那时候想,一个座位他们敢要五十法郎……”说话的是个女人。
    “算了!他们的花销也很大……”一个男人接着说。
    囚徒因为碰到一块石头,就停住脚,侧耳细听。这时候他摸到了墙,伸手本摸西找,双臂在空中不停地挥舞。动作这样离奇可笑,脸色又是这样苍白,要是到别处,无论在哪儿,人们准把他当成醉鬼。
    离这个看不见踪影的囚犯大约五十米远,在写有“仓库”字样的大门旁边有一个拐角,这里躲着一伙人。
    探长梅格雷毫不在乎地靠在黑黑的砖墙上,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两条有力的腿支撑着他的身躯。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看上去就象一块没有生命的大石头一样。听着他的烟斗间隔一定的时间就吱吱发响,人们可以想象出他那掩盖不住的焦虑不安的眼神。他拍预审官科梅利奥的肩膀可能有十来次,因为预审宫没有呆在他应该呆的地方。
    预审宫一点钟从一个时尚盛行的晚会到这儿来,身上还穿着礼服,唇上的小髭费过一番匠心,修饰得很精致,他的气色也比平时显得更有生气。
    在他们旁边站着脸色阴沉的桑德监狱的监狱长加西埃先生。他穿着一件短上衣,把领子翻起来,此刻正装作对眼前的事不感兴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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