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对他说,“我们,你和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对……但我首先认识的是弗雷迪……因为我曾经是他祖父的赛马骑师……遗憾的是,我没能干多久……老人就失去了一切……”
“嘉·奥尔罗犬呢……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我就住在她家附近……阿利斯康花园街……”
嘉·奥尔罗夫从那幢大楼的窗口,一定可以看到奥特伊尔跑马场美丽的景色。她的第一个丈大瓦尔多·布朗特告诉我,她因为担忧人老珠黄而自杀了。我想象她以前定是常常从窗口俯视跑马场的。每天都可以看到下面的情景,甚至一个下午就能看到好几次:十几匹马沿着场地—起向前冲,有一些在障碍物上撞得粉身碎骨。那些侥幸跨过障碍物的,还能再活几个月。之后,也同别的马一起死掉了。这样,总是不断有些新的马匹补充进来,取而代之。进行同样的、到头来不免要被摔死的冲锋。这样的场面,看了使人感到凄惨和沮丧。也许就是因为住在跑马场的附近的原故,嘉·奥尔罗夫才……我很想问问安德烈·维尔德梅尔对此是怎么想的。他呀,他是应该明白的,因为他是赛马骑师啊。
“真叫人伤心,”他对我说,“嘉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啊……”
他俯下身来,凑近我的脸,他的皮肤红红的,有痘瘢,眼睛是褐色的,一道疤痕爬过右边的腮帮子,一直延伸到下巴尖上。头发是栗色的,但有一绺白发,不熨贴地散在前额上。
“你呢,彼得罗……”
但我没有让他把话说完。
“我住在纳伊的朱里安-波坦路时,你就认识我了吗?”我带着碰碰运气的心理说,因为我牢牢地已住了写在“彼得罗·麦克沃伊”卡片上的地址。
“是你住在鲁维罗萨家里的时候吗?……当然了……”
又是这个鲁维罗萨。
“我们经常同弗雷迪一起来……每天晚上都象过节一样……”
他放声大笑。
“你的朋友鲁维罗萨晴来几个乐队……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钟……你还记得他老是用六弦琴绐我们伴奏的两支曲子吗?。
“不记得了。”
“《钟表》和《你使我顺从你》。特别是《你使我顺从你》……”
他轻轻地打着口哨,吹出这个曲调的几个小节。
“怎么样?”
“对……对……我想起来了,”我说。
“您给我弄了一本多米尼加的护照……但它没能帮我什么忙……。
“你到公使馆来看过我吗?”我问。
“去过。去取你给我的多米尼加护照。”
“我一直未搞清楚当时我自己在那个公使馆里干的是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有一天你对我说过,你是在给鲁维罗萨当个秘书之类的,这对你来说,是个美差……但我觉得在鲁维罗萨遇到车祸死了之后,这个工作倒成了一个苦差事了…”
是的,确实令人悲伤。我又少了一个可以询问的证人。
“彼得罗,请你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来着?这问题总叫我感到困惑。弗雷迪对我说过,你并不叫彼得罗·麦克沃伊……是不是鲁维罗萨给你搞的假证件啊……”
“我的真名字?我自己也想知道呢。”
我莞尔一笑,好让他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弗雷迪是知道的,既然你们早在中学里就认识了……你们以前总是谈些德·卢伊扎中学时代的事情,我简直听腻了……”
“……中学时代的事?”
“德·卢伊扎中学……你知道得很清楚……别装傻……那天你父亲还用车子来接你们两个……他让还未领到驾驶执照的弗雷迪开车……关于这件事,你们至少已对我讲过许多许多次了……”
他摇了摇头。这么说,我还有一个经常到“德·卢伊扎中学”来找我们的父亲。这倒是个很有趣的细节。
“而你呢?”我对他说,“你一直搞骑马吗?”
“我在吉韦尔尼驯马场找到了一个骑术教师的职位……”
他的语调严肃认真,绐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你知道得很清楚,我自从出了事故以后,在生活当中也就走下坡路了……”
发生了什么事故?我没有敢问他……
“当我陪你们,也就是你、德尼兹、弗雷迪和嘉,一起去麦热夫的时候,大事已经不好了……我丢掉了教练员的饭碗……他们都是些胆小鬼,因为我是英国人……他们只要法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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