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海妖(35)

2025-10-09 评论

    他那苍鹭式的双腿载着高而瘦的身躯慢慢地向床边走去。他扔掉长袍,爬进被窝,仰面而卧,脑子里想着玛丽,甚至想到了她的儿时;转而又想到莫德,回想起曾同她一道搞的那次实地考察,随后又想到战争及后来的日子;突然又想到玛丽,全无睡意。他一直在竖着耳朵听,没有听到她进屋。恰在此时,好象故意捉弄他,听到了钥匙的金属声响,折页的吱扭声和关门时木头相碰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脸在黑影里挂着笑容,静静地等着听她从起居室向卧室走的脚步声。
    他等着那自然会有的脚步声,但没有听到。他更加清醒了,用力听着,还是没有脚步声。奇怪。他控制住自己,翻了个身,摆出要睡觉的架子,但耳膜却始终在等着。没有动静。这非同往常,他现在有点神经质了。他肯定,从她进门起码已经过75分钟。他再也忍不住了,便掀掉毯子,蹬上拖鞋,披上长袍,走到过道上。
    他再一次向她的房间走去,没人在里面。他来到起居室,里面静静的,看起来好像没人,可他看到了她坐在他的椅子上。她已经将她的高跟舞鞋——他从来都看不惯的那种——甩到一边,直挺挺地坐在那儿,没感觉到有人进来,茫然地盯着前方。
    奇怪啊奇怪,他想着,转到她的面前。“玛丽,”
    她抬起头,秀气的桃子般的脸是那么可爱和娇嫩,那么年轻,以至于可以明显看出她的眼睛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哭过。“嗬,爸,”她低声说。“我以为你睡了。”
    “我听到你进屋了,”他小心翼翼地说。“没听到你上床的声音,就放不下心。没什么事吧?”
    “没有,我想是没有。”
    “你以前不这样,一个人这样呆在这儿干啥?已很晚了。”
    “只是想一想,我不知在这儿干啥。”
    “你肯定今晚没发生什么事?玩得痛快吗?”
    “还算可以,同往常一样。”
    “是沙夫尔家小伙子送回你来的吧?”
    “该当他送……”她清醒过来,在椅子里向前挪了挪,准备站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噢,没什么,爸,请。”
    “好吧,如果你不想告诉我——”
    “没有什么可告诉你的,真的,他只不过有点讨厌。”
    “讨厌,这话倒新鲜?”
    “意味着讨厌。接个吻是一码事,可当他们以为他们拥有你。”
    “我恐怕不懂,或者我可能也明白。”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爹——”萨姆知道,当她生他的气时,当他是一块冰块时,她才称他“爹”。所谓“冰块”在她的词汇里是指古板守旧。“别小题大做,”她说。“这让人心烦。”
    他不知道还该说什么。保持父辈权威和父亲形象的需要怂恿了他,但她正在成熟起来,要保持一些个人的秘密。当她拾起钱包时,他看着她,修饰过的棕色头发,美丽的黑眼睛镶嵌在洁玉似的甜脸盘上,新的红色礼服裙紧贴着纤细的身躯,只有那出奇地坚挺着的胸脯显示出已近成年。对这个不想让自己害羞的半是孩子半是成人的女儿,有什么可说的?“好吧,什么时候你想说——”萨姆说了半截,打住了。
    她拎起钱包和鞋子。说,“我去睡了,爸。”
    她迈出一只脚,打他前面走过,看起来走路有点吃力,一个膝盖好像受了伤,支撑不住,坚持往前走,挣扎着保持平衡。他只离着一步远,及时扶住了她,帮她站直。这时,她的脸蹭了他的脸一下,她呼出的气味证明她喝酒了。
    她想往前走,口里叨唠着感谢的话,但他挡住了她的去路,他决计不再犹豫,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你喝酒了,玛丽。”
    这种不动声色不同意,使玛丽的泰然自若态度一下子消失了。她不再是26岁,而只有16岁——或者是6岁。一时间,她想厚着脸皮再混一下,把眼睛转向一边,站在那儿,这个年轻的女儿。“是的,”她承认,声音几乎听不清。
    “可你从不——”他说。“我认为对此我们有默契。你是怎么了?喝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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