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达在掂量把这些话读给肯听后,会有什么效果,也许它们会给他一个严酷的、沉重的一击。阿曼达决定最好不读这一段。她又在她以前作下的记号更多的篇页上停了下来,自己又读了起来。左拉所遇到的那位医生还这样说:“如果伯纳德特仅仅是一名神智恍惚的幻觉症患者,仅仅是一个呆子,那后果将更加令人惊奇,更加无法解释,难道不是吗?一个呆子、一个白痴的梦幻居然会轰动全国!不!绝不!只有上帝的声音才能解释在这儿发生的一切奇迹。”皮尔神父在听了这一段后,赞同地说:“的确如此,确实有一种声音传到这儿来,那就是悲哀的叹息和呼号,是对永恒无限的希望的呼唤。如果一个深受苦难和痛楚的孩子的梦幻能够使众人的心灵感动,能使大地风调雨顺,出现一个新城市,难道这不正是因为这种梦幻表露了穷困人类的饥渴和那种不可压抑的、强烈需要的安慰吗?哪怕这只是一种被愚弄的心境。”
对,这一段不错,阿曼达自言自语,这段也许会更有助于肯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左拉是一位思想家,肯决不会忽视他的话,他会认真思考他所尊敬的这位作家的见解的。还有,在一些地方,左拉还估计伯纳德特只不过是“一个低能儿”。很好,左拉肯定会使肯清醒过来。
然而,她寻思了一会儿,又犹豫起来,她知道同三周前相比,肯现在进行手术,成功率变得很小了。她想,仍然得求助于左拉,她告诉自己,时间仍还很充足,得抓住哪怕是最后一刻,也要使肯回心转意,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她还意识到,她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渴望肯能够因为她的缘故而面对现实,去求助于现代科学。她必须为此不遗余力,她必须坚信左拉的观点。
阿曼达刚把书放在膝前,就听见过道里传来了肯的声音,看见他和伍德考特神父一道出现在车厢外面。
这位神父说:“噢,得让你暂时留在这里,克莱顿先生,在到达卢尔德之前,你需要休息一会儿。我得到剩下的几个车厢去看看。很抱歉,让你受累了。”
“噢,不,我很好,”肯说,“这一趟很值得,谢谢你,特别是谢谢你介绍我认识了穆尔太太,那的确是真正的奇迹。”
肯望着这位神父离开了,然后才转向车厢走来。他在阿曼达的旁边坐下来后,竭力想笑起来,可是那笑容无法掩饰住他的疲倦。他原来曾是健康而有生气的面容,现在看起来苍白而消瘦。这不禁又使阿曼达万分担忧起来。
“你真的感到怎么样?”阿曼达焦急地问道,“你真不该到卢尔德来。”
“我无论如何也不愿错过这次机会,我决不后悔。”肯说。
他确实太疲倦了,以至于阿曼达都无法扶住他。她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肯,我给你点东西,你那样可以好受点。”她指镇静剂或止痛药。
他摇摇头。“不,在我们到达卢尔德时,我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很快就要到了。”费了很大劲,他才坐直了身子,但这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阿曼达,我在火车上遇到了真正的奇迹。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穆尔太太,我和她交谈过。”
蓦地,阿曼达惶惑困窘。“伊迪丝-穆尔?”
“你一定还记得,我们在伦敦时听说过这个奇迹般的女人。这次她也到卢尔德去朝圣,就在这列火车的后面几个的车厢里。你应该去看看她。现在她健壮得就像是参加奥林匹克比赛的运动员。在五年前,她患了同样的——或者说是类似的——我的那种病,骨盆变形性骨癌,跟我非常的相似。她告诉我,医生曾表示对她无能为力,于是她来了卢尔德,来了两次,就在第二次的时候,她在山洞作完祷告,饮了泉水,用泉水洗了澡,之后她便完全恢复了,能够离开拐杖走路,能够回伦敦工作了。患病的骨盆部位自动愈合、再生。伦敦和卢尔德的医生曾经多次对她进行过检查。现在,他们已经得出结论:她的骨癌确实奇迹般地得到痊愈。本周之内,官方将在卢尔德正式发表声明,她的治愈肯定无疑是奇迹。”肯-克莱顿向后坐进了座位里,脸上重新恢复了生气,笑容似乎更舒展和开心。“我一直在想,如果奇迹会发生在她身上,穆尔太太身上,也同样会在我身上发生。咱们能来卢尔德,我非常高兴。现在我比以前更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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