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克利夫,别……”
“你不想看到我脑浆四溅?”
她转过身去。“不。”
“看着我。”
“不。”
“没关系,如果我脑浆迸射,你拴在地板上将死得很慢很慢。你可以看着我腐烂。你可以闻我腐烂的臭气,正好就在你面前。”
她用手捂住脸,说道:“克利夫……求求你……别折磨我,别折磨你自己……”
“不是你,就是我,亲爱的。哪一个?”
“别这样!快住手!”
“再见了,亲爱的……”
忽然,从某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基思和比利立刻卧倒。他们等了一下,却听不到第二声枪响,只有一阵犬吠声。
比利小声问:“枪声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不清楚。”然而听起来很像。这不是户外步枪射击的清晰声音,而是一种不太响的声音,仿佛是房内手枪的射击声。基思举起双筒望远镜,发觉自己的双手发颤。通过窗子他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他产生了想冲进屋内的冲动,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已成定局,他已无法挽回。
比利低声说:“保持冷静。我们不明情况。”
“是啊,但很快就会明白的。”
安妮听到手枪响,那震耳欲聋的枪声惊得她跳了起来。她转过头,见他站在那里,手枪在他的一侧,脸上露出微笑。他说:“没打中。”他大笑。“吓出尿来了没有?”他又大笑。
安妮双手掩面,啜泣起来。
克利夫拿起他的AK-47、防弹背心和猎枪,关上台灯,让屋内一片漆黑。
她能够听到他在不远处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明天见,亲爱的。”
她不吭声。
“我说了,明天见,亲爱的。”
“明天见。”
“别梦游啊。”他大笑。
她听到他走出房问。
安妮整整一分钟坐着没动,然后睁开双眼。壁炉里的余烬发着微光。她感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他反常行为的阵阵发作确实使她心惊胆战,但她仍能让他在心头接纳一点劝告,使他按此行事。今天晚上,他不准备自杀或杀她。不过,他一定要她受罪,所以他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赤身受冻,双脚锁在地板上。到目前为止,一切尚好,她还有一个机会,仅仅一个机会。她从摇椅上滑落下来,滚到地板上,向壁炉爬去。
基思仔细观察着。那扇有亮光的窗户灯熄了,过了几秒钟,房后,很可能是卧室的窗户内灯亮了。一分钟之后,这扇窗内的灯光也熄灭了。他放下双筒望远镜。如果说房间里刚杀了人,另一个然后关灯上床睡觉,这似乎不合逻辑。他宽慰自己,在狩猎的乡村,即使在晚上也有枪声,由于湖水和树林的缘故,很难判定那枪声是从哪儿来的。
他冷静了下来,瞥了比利一眼。比利正看着他,等他说点什么。在这等待发起攻击的时刻,他俩都知道,谈话已经精减到三个命令:行动;放弃;停下。“放弃”不容选择,“停下”则是你想说的,而“行动”则是不可撤销的,基思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我们出发。”——
安妮轻轻地滑过橡本地板,她脚镣上的铁链从锁中穿过,直到左脚踝上的镣铐碰到环首大螺栓。她伸出右手,想去取竖在石头壁炉上的那根熟铁制成的拨火棍,但够不着。
她停歇了一会儿,竖耳静听。她听得见克利夫在离他二十英尺的过道那端的卧室内打鼾。她把手尽可能伸长,靠近了拨火棍,但手指尖离开它仍然有一英寸远。
她再试了一次,尽量把手往外伸,手指尖只擦了一下拨火棍。她手一软,绷紧的铁链落下来,碰到地板发出了声响。她吓得僵住了,屏气倾听。
克利夫的打鼾声停止了一刹那,然后又继续下去。她坐起来,环顾黑洞洞的房问。壁炉里的余烬尚在燃烧,月光从南墙的窗户照进来。她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增加手臂的伸出长度,可身边什么都没有。忽然她看到了一样东西。壁炉边的地毯上有一个绞状椒盐大脆饼,在炉内余烬的映照下十分清楚。这是刚才克利夫掀她身上的毯子时掉下来的。算是克利夫的一次小小的请客。谢谢你,克利夫。她捡起了绞状大脆饼,又一次拉长身子,把手伸向拨火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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