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风云(36)

2025-10-09 评论

    基思也明白,现在安妮-巴克斯特的一双儿女都已离家上了大学,她必须思考一些问题了。安妮在她不久前的一封来信中暗示过这一点,不过只是说:“决定是否要完成我的博士课程,或者找一个有工资的全日工作,或者做一些已经搁置了太久的事情。”
    基思心想,也许正如威尔克斯牧师所说,有一种宿命在起作用;生活看上去像一团乱麻,而实际上并非如此。基思-兰德里回到斯潘塞城毕竟与安妮-巴克斯特家里突然冷清起来形成一种巧合,不是吗?但这两件事的汇合并不完全是偶然的;基思从安妮的信中得知温迪即将离家去读大学,或许就是这个消息不知不觉地影响他做出了回家的决定。另一方面,他被迫退役也可以发生在两三年之前或者两三年之后。但更重要的是,他已做好改变生活的准备;从她信中的语气可以看出,她早就有这样的准备了。因此,这是一种巧合、一种下意识的安排,还是一种奇迹?毫无疑问,三者兼而有之。
    他对于行动还是不行动、等还是干举棋不定,感到苦恼。他在军队中所受的训练教会他行动;他在情报机关中所受的训练教会他忍耐。“播种有时节,收获也有时节。”主日学校的老师曾经这样说。情报学校的教官也说过:“错过任何一个,你都会一事无成。”
    “阿门。”
    他为最后一个水龙头换好了垫圈,停下来到厨房的水槽里洗手。
    他曾应邀在劳工节①去几英里之外的贝蒂姨妈家参加一个烧烤野宴。天气不错,野宴上的牛排味道鲜美,色拉全是家制的,甜玉米也是刚摘下来的时鲜货;这种玉米的成熟要比普通玉米早得多。
    ①美国的劳工节是每年9月的第一个星期一。
    约有二十人出席了烧烤野宴,其中大部分基思都认识或听说过。有些男人与他同龄,不到五十岁,看上去却很苍老,这让他吓了一跳。野宴上还有不少孩子,那些十几岁的男孩似乎对他在华盛顿的经历很感兴趣,都问他是否到过纽约。他们对他在巴黎、伦敦、罗马、莫斯科以及世界其他地方的经历似乎并不感到好奇,因为这些地方太遥远了,与他们毫不相干。关于他的职业,大家从他父母那儿听来的大多是说他在外交使团工作。并非每个人都理解这说法的确切含义,他们同样也不会理解他最后在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工作。事实上,他在陆军情报部、国防部情报局、国家安全委员会供职有二十多年;随着每次的调动和晋升,他自己也越来越不理解他工作的性质了。当他还是一名特工、一名间谍时,工作的性质一清二楚;职位升高了,它反而变得模糊起来。他曾经出席白宫的会议,与会者来自外交情报顾问委员会、中央情报局、情报研究所、情报评估小组、国家安全局(并非国家安全委员会)以及其他十个情报机构,其中包括他以前的工作单位——国防部情报局。在情报界,机构重叠意味着最大限度的保险。有十五个或二十个不同情报机构及分支机构同时工作,还会全然不知某项重要的情报吗?小事一桩。
    在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国际情报界的局势像一股水流,尽管可能浑浊不清,却朝着一个方向流动。大约从一九九○年以后,局势不但浑浊不清,而且成了一潭死水。基思心想,这种状况四五年来倒使他免于迷惘和尴尬。他的最后一项使命是在一个委员会工作,这个委员会的任务是认真研究如何实施一项给前克格勃高级官员发放秘密养老金的计划。他的一位同事把它说成是“为我们以前的敌人实行的某种‘马歇尔计划’①”。只有在美国才会这样。
    ①马歇尔计划:二次大战后美国所制定的援助欧洲复兴的计划。
    总之,那次劳工节的烧烤野宴是在黄昏时候以一场棒球赛结束的;比赛在贝蒂姨妈家的院子里草草布置的临时棒球场上举行。基思在那里过的一天比他原来想象的要愉快。
    唯一真正使他感到别扭的是野宴上有三位单身女子。他的三表妹萨莉,三十岁了还未出嫁,体重一百七十磅左右,但却讨人喜欢。两个离了婚的女人,一个叫珍妮,有两个孩子;另一个的名字不幸也叫安妮,没有孩子;她俩的年龄都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长相都很漂亮。他明显地觉得,她们出席野宴“并不是要享用家制色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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