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带钱回来……”
是不是可以这样解释:马丁决定偷窃他妻子前夫的钱,也许是为了别再听到责备他无能,他妻子从窗口看着他。他带着三十六万法郎走出去了……
可是在他回到家里的时候,钱没有了!是不是他把钱放在可靠的地方了?是不是他也被偷了?或者是他感到害怕,把钱扔到塞纳河里去了?他杀人了吗?他,这个穿灰黄色大衣的平庸无能的小个子马丁先生?
刚才他曾经想讲什么。他的厌倦情绪就象一个没有力量再缄口不语的罪人,他宁愿马上进监狱而不愿再痛苦地等待了。可是为什么生病的是他的妻子呢?尤其是为什么自杀的是罗热呢?所有这一切是否都是梅格雷想象出来的?为什么不怀疑尼娜,或者库歇太太,甚至上校呢?
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去的探长碰上了圣马克先生,他回过头来说:“啊,是您……”他屈尊地伸出了一只手,“有什么消息吗?……您相信这件事能搞清楚吗?”
楼上又响起了女疯子的叫喊声,她的姐姐大概又离开了她,到哪扇门后面去放哨去了!
葬礼很隆重,来吊唁的人很多,都是些有身分的人:尤其是库歇太太的家族和奥斯曼林荫大道上的邻居。只有库歇的姐姐站在第一排显得很不协调,
尽管她为了打扮得体面一点已经竭尽全力。她哭得很伤心,尤其是她每次擤鼻涕时发出的怪声都引来了死者岳母的愤怒的目光。
紧靠家族的后面是血清公司的职员。
老玛蒂尔特和公司职员们站在一起,神态庄严,非常自信,认为自己有权利站在这儿。
她穿的黑色连衣裙只能有一个用途:跟着去参加下葬仪式!她的目光和梅格雷的目光相遇,她竟然还向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管风琴的乐声轰鸣起来,唱经班的低音,副祭的假嗓门响起来……移动椅子的声音。灵枢台很高,可是他还是被淹没在鲜花和花圈之中。
“孚日广场61号房客敬挽。”
玛蒂尔特大概付了她的一份。马丁夫妇是不是也在签名簿上留下了他们的名字?
没有看到马丁太太,她还没有起床。
追思祈祷结束。仪式主持人慢慢地引导着行列向前走去。梅格雷在角落里的一个神功架的旁边发现了尼娜,她鼻子通红,但仍懒得用一下她的小粉扑。
“很可怕,是吗?”她说。
“什么东西可怕?”
“一切!我不知道!这种音乐……还有这种菊花的味道……”她咬了一下嘴唇,遏止了一声抽泣,“您知道……我想得很多……因此,我心里想,他曾怀疑到什么事情……”
“您去公墓吗?”
“您对此是怎么想的?有人也许会看到我,是吗?……也许最好还是不去……可是,我太想知道他被埋在哪儿了……”
“这只要问问公墓看守人就知道了。”
“是的……”
他们两人窃窃私语。最后几名吊唁者的脚步声在门的另一边消失了。有几辆汽车启动了。
“您说他怀疑?”
“也许他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死……可是他知道他的日子不会长了,他的心脏病相当严重……”可以感到她很烦恼,她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只想着一件事,“他讲的几句话我又想起来了……”
“他害怕了?”
“不!还不如说恰恰相反……有时候碰巧有人谈到公墓,他会笑着插嘴说:‘唯一可以得到安静的地方……拉雪兹神甫公墓的一个美丽的小角落……”
“他经常开玩笑吗?”
“尤其是他不高兴的时候……您懂吗?……他不喜欢让别人看出他有心事……在这种时刻,他总是寻找一个借口来活动活动,笑笑……”
“比如说,在他谈到他前妻的时候?”
“他从来没有对我谈起过她。”
“对他第二个妻子呢?”
“不!他不特别谈起哪个人……他一般性地谈起人类……他觉得这些都是可笑的小动物……如果有一个饭店侍者偷了他的钱,他就用一种比别人更富有感情的神气瞧瞧他……‘一个坏蛋!’他说。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很高兴的,仿佛感到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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