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起来。她因过度气愤而瑟瑟发抖。这个奇形怪状、长着肮脏脑袋的老色鬼,使用污秽的舌头贬低和讥嘲哈罗德,还抹杀了她的整个婚姻生活。
他翻过了一页,这时又翻回前一页,慢慢地重新看起来。他的嘴唇无声地在编排着要说的话。他怔怔地拿着这一页纸,没有翻转它。他开始说话,眼睛并没有看她。“这儿说,问题:你——,”他那发胖的脸转向她。“到这儿来,”他命令说。他用手指指着这页纸。“请念念这句,看我是不是理解得对。”
她紧张地侧身移向他的身边,侧身向前随着他的手指注视着那一页字。她感到他患有气喘病,呼出的气喷到她的面颊上。
“那指的是什么?”他询问道。
她向后缩了一下,坐直了身子。他瞪着她看。她真想哭出声。他的表情非常古怪,只通过嘴巴呼着气。
“那指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它都讲明白了。”
“我怎么想呢?”
“嗯,不过……有差别——”
“呵——”他喘着气说。
他的脸正对着她,接着压低嗓子,用非常刺耳的声音说出了他的要求。
她的太阳穴火烧火燎的。“福斯特先生——”
“怎么!”他大喊起来,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要求。
他的手伸向她,不过她挣脱了他的拉扯,紧接着用尽全身的气力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你这个猪猡——你这个肮脏的猪猡!”
“你才是猪猡。”
她一跃而起躲开他,即刻抓起自己的手提包,还有那份手稿。
他坐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的声音这时变成了哀鸣。“厄苏拉——听我说,亲爱的——我可以帮助你——任何事情——”
她朝门口走去。
“你以前干过!”他喊起来,“你喜欢这个!”
她抓着门上的球形把手。
“你离开,你就离开了这项工作——失去了一切!”
在开着的门口处,她转了身。“你明白你能用你的工作做什么吗?”她大声地回敬了一句。那时,她就像一个码头装卸工(她以后会想起来的),她告诉他说。然后她跑掉了,经过电梯,下了三段楼梯,再穿过门廊。她一直奔跑到小车旁才止步。那时,只是在那时,与过去——不是将来而是过去——决裂的冲击力猛烈地向她袭来。
奇怪的是,她竟感到没有必要去哭泣。透过挡风玻璃,在前方两栋灰色高楼中间,她能看见延亘向北的高耸入云墨绿色山恋,块块皱折斑驳的悬岩和裂缝清晰可辨。她愉快地注意到,今天是加利福尼亚州晴朗美好的一天。
凯思琳-鲍拉德仍然舒舒服服地坐在内奥米家的沙发上,半个小时也几乎一动也没有动。幻想产生的各种短剧就这样在她自己和膝盖上那本神秘小说之间穿插上演。在每场短剧里,男主角总是保罗,可是女主角在她自己身上又变幻成了不同的面孔。厄苏拉-帕尔默来了又走了,接着是露丝-乔伊丝,然后是劳丽西亚-斯考威尔,眼下她又将萨拉-戈德史密斯引进了她的肉体中,在她那私人舞台上,将萨拉介绍给保罗。
一想起萨拉,凯思琳看得出,她的性格是多么热情。她是实实在在的家庭主妇,还有她那生育力旺盛的样子,这对像保罗这样的男子,会做出热烈而慷慨的反应。这毕竟是48个染色体的问题。上帝是如何分配它们的?萨拉的怎样?我的又怎么样?我那被捣碎了的已经干枯的凝胶基因使我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从遗传学角度看,萨拉会得到一致同意而拥有它。
她六七岁那年万圣节前夕的夜晚,一个断头骷髅从篱笆后面尖叫着抬起身子来,萨拉和其他孩于吓得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慌忙朝主要街道那灯光明亮的藏身处跌跌绊绊地爬去,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几处还淌着血。自从那晚以后,萨拉-戈德史密斯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寒彻透骨的恐惧。
她站在起居室的一扇大窗户旁边,用窗帘遮住自己,身子平贴依在墙上,朝外张望着。道奇车还没有移动,车内那个挣脱不掉的罪恶报复幽灵也没有走掉。萨拉气喘吁吁地从玻璃窗格缩回头,她把自己推离开墙壁,在经过的家具那里稳住自己,然后拖着老好打弯的双腿朝厨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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