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娜丽又问:“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该不是你又亲自开车吧?”
“不,我是坐出租车来的。”我回答她。
詹娜丽继续问:“为什么要在这里排队等候?”
我望着她说我没有会员证,也缺乏美丽的人物陪伴着走进去。
她知道我是在开玩笑,以前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时,她总是利用她的会员证提前进去的。
“你即使有这种证也不会用它的。”她说。
她转身对她的朋友说:“他就是这么一个蠢人。”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里略带有一种自豪的成分,她很喜欢我不屑于做诸如此类的事情,尽管她自己却热衷于这样干。
看得出来詹娜丽对于我一个人坐出租车来看电影,还不得不像乡巴佬那样排长队等候这一遭遇感到震惊和怜悯。她在编织着这么一个剧本:我是一个被遗弃的心力交瘁的丈夫,从窗外看见自己的前妻和她那新婚的丈夫以及幸福的孩子们在一起。她的棕色的带有金色斑点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的泪水。
我知道我占了上风,而这位英俊的坐在罗斯莱斯里的小伙子对自己已处于劣势还一无所知。我有意把注意力引向他,和他扯起了有关工作的事情。他真的就滔滔不绝地谈开了。我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就更是说个没完没了,把好莱坞的那些劳什子如数家珍一般向我卖弄。这下子詹娜丽可就越来越紧张而且不快了。这蠢材是个什么料她心中有数,他不是我的对手。我接着又大赞特赞他的车子,这人就越发来劲,只消五分钟的时间我就掌握了这个罗斯莱斯车主的底细,比我预期的还要多。我刚才是对这部车赞不绝口,然后是逐字逐句重复詹娜丽知道的多兰的那个老笑话,也就是先让那人告诉我这辆车的价钱,跟着我就说花了这么多的钱,这辆车应该可以让人聪明起来了。
她讨厌这个笑话。
那人则开怀大笑,欲罢不能,还说:“这是我从未听过的最风趣的见解。”
詹娜丽的脸红了,她看着我一言不发。这时候长蛇阵开始向前移动了,我必须回到队伍中去,于是对那个小伙子说能认识他真高兴,又对詹娜丽说很高兴再见到她。
两个半小时后我走出影剧院时,看见詹娜丽那辆熟悉的奔驰停在影剧院的前面,我上了车。
“喂,詹娜丽,你是如何摆脱他的?”
她笑着说:“你这个狗杂种!”
我开怀大笑着向她靠了过去,她和我亲吻,然后我们开车回旅店过夜。
她那天晚上楚楚动人,还问我知不知道她会回来接我。
我说知道,她亲昵地骂了一声:“你这坏蛋!”
这个晚上我俩过得很愉快,但到了早上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彼此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告别了。
她临走前问我准备在这里呆多久,我说可能再住上三四天。
她又问:“你还会打电话给我吗?”
我答复说可能没有时间了。
她强调说不是见面,而是打电话。
我答应她说:“我会打的。”
我临走前还真的给她打了个电话,可是她不在家,只听见她那带法国腔的电话录音,我留了口讯之后就回纽约去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詹娜丽纯属偶然,当时我在贝佛里山的旅馆里,离和朋友们出去吃饭还有一个小时,就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同意在离旅馆只有五分钟车程的拉都维他酒吧见面。我立刻就动身到那里去,过了几分钟她也来到了。我们坐在酒吧里像老朋友那样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她坐在凳子上转身让招待帮她点烟时,脚无意中轻轻地碰到了我的小腿,虽然还不足以弄脏我的裤脚管,她却道歉道:“对不起!”
不知怎的,这一情景让我难过。等她点着烟抬起头来时,我对她说:“别这样,詹娜丽!”
我看见她的眼里噙着泪花。
文学作品中描写的情人分手一般都是这样的,情感的最后一刻,就像一个濒临死亡者的最后几次强有力的脉搏跳动一样,强烈的感情冲动仅是一种回光返照的现象,我当时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们手拉着手离开酒吧,回到我的旅馆套问。我打电话给朋友们,取消了我和他们的约会。詹娜丽和我在房间里共进晚餐之后,我躺在沙发上,她像往常那样,盘腿坐在我的身旁,上身靠着我,和我紧紧依偎在一起。她这样坐,可以俯瞰我的脸,尤其是我的眼睛,以便清楚地辨别我是否对她说谎,她仍然认为自己可以看透一个人的心思。而在我的位置往上瞧,则可以看清她的颈部、下巴以及整个可爱的脸庞。我们搂抱了一会儿,她盯着我的眼睛问:“你还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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