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卡有意无意地说:“见鬼,你答应饶了他的。”
沃尔夫耸耸肩,“不错,可是德国警察逮住他在卖黑市(16)。不来梅的警察头子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所以我们俩是合作的。”
“依法办事的话,”埃迪喃喃地说。“这孩子偷了肥皂该怎么处理他?给他个改过的机会吧。”
沃尔夫语气尖刻地说:“不行,那样的话,他们会越偷越凶。”他戴上帽子,“唉,我今晚还忙着哪,所有的炊事人员离开基地前都要进行全面授查,这里面有点儿名堂。”他朝他们例嘴笑笑。”我们从不来梅找来一个亥警察搜女人,她来时带了一副大橡胶手套和一块美军用的肥皂。你们真不知道那些女人把黄油块藏在哪儿,呸。”他吐了口唾沫。“我希望我永远不会饿到那种程度。”
沃尔夫离开后,戈登-米德尔顿站起来用他那深沉简洁的话说:“上校喜欢他。”他对莫斯卡善意地笑笑,好象他说的是什么有趣的事,他并不感到不满。在他走出办公室前他对埃迪说,“我想搭头班车回家,”然后对莫斯卡简短却友好地说:“再见,沃尔特。”
是下班的时候了。莫斯卡透过窗子看见德国苦力们都聚在出口处的大门口,等着让军警做离开基地前的搜查。埃迪走到窗前,站在他的旁边。
“我想你要进城去找你的姑娘吧?”埃迪说着微笑了一下,他笑得那么甜蜜,纤巧的嘴唇显得犹豫不决,真象女人的微笑。“所以我收到你的信后费了很大劲给你在这儿找了个工作。我猜想你一定是为了那姑娘来的,对吗?”
“我不知道,”莫斯卡说。“我觉得不完全对。”
“你是想把城里的宿舍安顿好再去找她呢,还是现在就去找她?”
“咱们先把宿舍安顿好吧,”莫斯卡说。
埃迪放声大笑。“如果你现在去,一定会在家里找到她。等你安排好宿舍起码要等八点钟,那时她可能出去了。”他说这话时眼睛紧盯着莫斯卡。
“真不走运,”莫斯卡说。
他们一人拎起一只箱子走出屋子来到埃迪停放吉普车的地方,埃迪发动引擎前转身对莫斯卡说:“你不愿意问,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从来没见过她到军人惧乐部去过或跟美国兵在一起。我简直就没见过她,“稍停一下,他狡黠地补上一句:“不过,我想你也不想让我去拜访她。”
他们穿过城外的新建区,过桥后一进不来梅本市,莫斯卡就看见他首先记起的界标。那是教堂的尖顶的楼塔,塔身看上去象病魔缠身的人的面庞,一根筋似的石头和泥灰支撑着塔尖刺向天空,接着,他们从深绿色的墙上还可以看见爆炸时留下的白色痕迹。他们由赫尔大街转入不来梅的另一边,这里曾经是豪华的郊区,住房几乎全都完好无损,现在成了占领军的宿舍和住宅。
莫斯卡心里掂量着走在他旁边的这个人。埃迪-卡辛绝不是个浪漫的家伙,就莫斯卡所知,恰恰相反。他记得他们一起当兵的时候,埃迪在这个城里找了个年轻的比利时姑娘,她体态匀称,漂亮得就象得累斯顿洋娃娃。他把她安置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还举行了一个宴会。那姑娘接了宿舍里住着的三十多个美国士兵,三天没出房门。那些士兵们就在休息室,实际上是在厨房里打牌,等着轮到自己。姑娘容貌妩媚,性情温柔,士兵们对她就象丈夫对怀孕的妻子一般百依百顺。他们四处搜罗鸡旦、咸肉、火腿,轮流为她配早餐,从食堂里成包成包地带回来吃的给她当午饿和晚饿,她有说有笑地赤裸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接着托盘吃饭。她的房间里从早到晚不断人,而她似乎对谁都情意绵绵。只是在一件事上她很执拗。埃迪-卡辛每天至少要去她那儿呆上一个小时,她老是叫他爹爹。
“她那么漂亮,我哪能一个人独占?”埃迪这样说。可是莫斯卡总觉得他的话里有一种卑鄙的得意。
他们从库福斯坦大街拐进麦茨大街,马路两边是高大的枝叶繁茂的树,他们的汽车行驶在傍晚的树荫下,埃迪把车停在一幢四层的砖墙楼房前面。楼房看上去很新,前面有一块草坪。“就是这儿,”他说,“不来梅最高级的美国单身汉宿舍。”
夏日的夕阳把砖墙染成了深红色,整条马路都罩在阴影里。莫斯卡提起两只箱子和蓝背包,埃迪-卡辛在他前面走上了人行道。一个德国管家在门口迎候他们。
“这是麦耶太大,”埃迪-卡辛说着便用胳膊搂着她的腰。麦耶太太约摸四十岁,一头金黄色的谈发。她的身段极好,那是在女子学校当了多年游泳教师的结果。脸上的神情是友好的,但也显得放荡不羁,尤其是她那自得出奇的龅牙,更使平添几分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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