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鹤惟一拥有的只有一个关键词,就是“沼泽地”。在爷爷奶奶的谈话中经常出现“沼泽地”这个词,所以她一定是无意识地记住了。
这就成了打开过去三乡家大门的钥匙,夕鹤是没有跟任何人求教过的。从飞机起飞到降落在山形机场的整个过程中,夕鹤的脑海里没有浮现过这个词。走出候机大厅时没有,来到出租车停靠站时没有,甚至上出租车时也没有。但是,夕鹤却鬼使神差地对出租车司机报出了当时连她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沼泽地”这个词。
也许从那一刻起,在夕鹤的意识深处就开辟了一条通向三乡家过去的道路,开始了如梦似幻的旅行吧。
夕鹤感到有些恐惧。她有一种预感,在这被红蓝装扮的纪念馆中,自己即将迷失在过去的时空当中。
(逃跑吧。)
夕鹤环视了四周的墙壁,出口有两个,它们正呆呆地张着黑洞洞的四方大口。夕鹤判断出来时的方向,朝那个出口走去。
刚才负责解说的那位老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不知老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夕鹤感觉到他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不,实际上,老人正用一种偷窥的眼神注视着夕鹤。那双深陷的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是捕捉猎物的秃鹰,倒更容易使人联想起受到威胁的小鸟。
“怎么会……”老人小声嘟囔着。
“不会是的……”他又说了一句。
接着,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不来就好了。”
“请问,您以识我吗?”
夕鹤问道。
“当然认识啦,小姐。”
“您是谁?”
“我叫横堀,是泽太郎老爷的老伙伴。”
“我爷爷吗?”
三乡泽太郎是伴太郎的父亲,在他还是一家之主的时候就离开这里,举家搬去了东京。
“您刚才是说,我要是不来就好了?”
这时,有一些客人正要从隔壁的展室走过来。
“小姐,我这里有接待室的。”
老人走到夕鹤前面,打开了房间一侧的屋门。那扇门非常隐蔽,看上去与周围的墙壁似乎是一个整体,很难想象它的后面竟是一间铺着二十张榻榻米的西式房间,房间的摆设极具情趣。
夕鹤跟在老人的身后走进了房间,被老人让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小姐刚才问的话……”老人在对面椅子上一坐下就说道。
“那个人回来了。有人看见他在镇子上闲逛的。”
“什么?您等一下。您说回来了,是谁呀?”
“啊,小姐您还不知道吗?”
老人不停地摇晃着脑袋。
“已经是三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三十五年……是我出生前许多年的事情吧。”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您说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一个叫黑崎的男人,黑崎贺久男。”
横堀老人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用圆珠笔写下了那个名字。
“我不认识他。就连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是过去在三乡家大院里干活的一个下人的儿子。”
“是这样吗?”
夕鹤根本反应不过来。大战刚一结束,农地改革运动就如大潮般汹涌,势不可挡,村长三乡家也随之宣告解体了。这一段历史,对夕鹤来说完全是一片空白。因为爷爷奶奶和父亲都对那个年代的事情闭口不提。
“那个人一直在什么地方?您说有三十五年了,是去了国外吗?”
“不,是在北海道的网走。”
“北海道……”
夕鹤立刻想到了自己就是刚从北海道来的。
“要是北海道的话,不是抬脚就可以回来了吗?”
“哈哈哈……”
与夕鹤见面之后,这是横堀老人第一次放松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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