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没有说服我。我陷入了爱情。"茹泽娜回答。
4
雅库布走到窗前,把它打开。他在想那片淡蓝色的药,他不能相信昨天他果真把它交给了那个女人。他凝视着蔚蓝的天空,呼吸着初秋早晨清新的空气。窗外的世界显得正常、安静,平淡无味。同那护士之间的插曲现在看去象是荒谬的、非现实的。
他拿起电话,拨了澡堂的号码,要女病区的护士茹泽娜。等了好一阵,终于一个女人来接电话。他重新说他想同茹泽娜护士说话。那个声音回答说,茹泽娜护士这会儿正在浴室忙着,不能来接电话。他谢了她,把话筒挂上。
他感到了一种巨大的轻松:茹泽娜还活着。药管里含的那种药片通常每天服三次,因此她昨晚和清晨一定已经服过了,相当一段时间前,她一定早已吞服了他的药片,忽然,一切对他都变得很清楚了:那片淡蓝色的药,他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作为他自由的一个保证,原来是一个假货。他的朋友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死亡的假象。
他以前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他再次回忆起很久以前,当他向他的朋友要毒药的那一天。他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现在回想,他意识到他的要求一定显得象一个十足的作态,一个演戏似的姿态,企图引起人们对他遭受苦难的注意。斯克雷托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几天之后,带给他一片有光泽的淡蓝色药,是的,没有必要犹豫,没有必要试图说服他放弃要求:斯克雷托的行为很聪明,比那些拒绝了雅库布恳求的人聪明得多。斯克雷托只是给了他一个安宁、肯定而又无害的假象,而且博得了雅库布终生的感激。
他怎么以前没想到这一点?的确,在斯克雷托把那颗形状普通,机器制作的毒药给他时,这确实显得有点奇怪。雅库布知道,作为一个生化学家,斯克雷托有路子直接搞到有毒物质。但是,他也好象有由他支配的制药仪器,这看来有点特别。不过他并没有去多想它,虽然他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持有怀疑,但他对这颗药的信任就象对福音书的信任一样。
现在,在这非常宽慰的时刻,他当然对他朋友的骗局很感激。他很高兴那护士还活着,昨天的全部荒唐事件不过是一个噩梦。然而,人是没有什么会持续很长的,极度宽慰的浪潮消退之后,跟着就是一丝懊悔的微波。
多么可笑!他口袋里的药使他的每一步都赋予戏剧般的悲怆色彩,使他能把自己的生活变为一个崇高的神话!他一直坚信那张小小的薄纸包藏着死亡,可它包含着的只是斯克雷托无声的嘲弄。
雅库布意识到,归根结底,他的朋友做了件正确的事。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他所爱的斯克雷托忽然缩小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平庸的人,一个象千百万人一样的医生。斯克雷托把毒药交给他时的那种漫不经心、毫不犹豫的样子,使他看上去象是一个与雅库布所认识的熟人完全不同的人,他根本不照别人那样行事。有些事不大可能是他做的。他似乎没有考虑雅库布可能会在一次歇斯底里发作或意气消沉时滥用这药。他对待雅库布的态度就象他充分相信他会控制自我,没有人类的弱点。他们互相都把对方看作是被迫生活在人群中的神,这印象是很美好的,似乎难以忘怀。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雅库布凝望着天空的碧蓝,想道:今天,斯克雷托给了我宽慰与和平,同时也消除了我对他的幻想。
5
茹泽娜的默然同意使克利马惊喜万分,不知所措。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诱使他离开候诊室,茹泽娜昨天莫明其妙的失踪烙在他的记忆里,他决心就等在这里,以便保证没有人来试图改变她的主意,或者把她带走。
女病人们开始来来去去,随意穿过茹泽娜消失在后面的那扇门。一些人留在那里,另一些人返回到候诊室,在沿墙的椅子里坐下。她们全都好奇地瞧着克利马,因为这里是女病区,男人通常不许待在这个候诊室。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材矮胖的女人,从一扇门里出来,锐利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她走近他,问他是不是在等茹泽娜。他涨红着脸,点点头。"你不必坐在这附近。你得等到九点钟。"她带着夸耀的熟悉说。克利马似乎觉得这屋里所有的女人都听见了这句话,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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