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领事(30)

2025-10-09 评论

    “哦!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她说。
    “那你说…怎样能不想这个问题呢?”
    她尽量地露出笑来。可他却笑了起来。听见他的笑声,她便收住自己的笑。
    “她压根儿就没有得麻风病,没有这回事……你知道,所有派到我们这儿来的人,定期都要进行体检。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他听她讲了吗?
    “可我并没有害怕麻风病。”他笑着说。
    “这种不幸的事很少发生……就我所知的只有一次,是一个捡网球的人,那时我已经来了,所以,我可以跟你说说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检查是何等的严……所有的网球都被烧掉了,连网球拍也被烧掉了……”
    不。他的心没有在听。
    “你刚才说,大家起初的时候……”
    “是的,当然是的,但并不一定都是这样子,对麻风病的恐惧……总之,你明白的……”
    有人在说:
    “你知道不知道,麻风病人就像一袋灰在那里,你要是给他们两下子,他们只会嘿嘿关?”
    “他们不叫喊吗?也没有痛苦吗?也许还感到很舒服,一种难以言传的舒服,是吗?”
    “谁知道呢?”
    “那个拉合尔的副领事(30),他爱沉于思想吗?或者说,他在思想吗?”
    “哟,我还从不曾想过,这能有什么区别。挺有趣的。”
    “他对俱乐部经理说,他是个童男子。你怎么看?”
    “那,也许真的是呢?这样戒色,反而可怕……”
    他们在跳舞。
    “你要知道,”夫人用一种柔和的声音说,“在加尔各答,大家开始的时候,都很困难。我呢,曾经就陷入了极度的忧郁中,”她说时莞尔一笑,“我丈夫当时愁死了,可后来呢,逐渐逐渐地,一天一天地,我终于习惯下来。即便你觉得不可能的时候,你也不知不觉地就习惯了。什么都能习惯。你知道吧,还有比这儿更糟的地方。新加坡,那才令人生厌呢,那个地方,简直是不能比……”
    不,他什么也没有听过去。她停下话来。
    人们带着一种疲乏的心情在思索,拉合尔之前的副领事(30),他曾经是个何许人也。从拉合尔来的副领事(30),他现在又是何许人也。
    夏尔-罗塞特和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跳着,突然,他想到,-在那冷冷清清的网球场上,他所看见的一切,除他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看见。夏季风期间,在那黄昏般的晨光里,当副领事(30)经过那里的时候,一定会有某个其他人,正从别处,望着那冷冷清清的网球场。这个人现在正保持着缄默。这个人是不是她呢,也许是的。
    有人在说:
    “也许,一切都已经从拉合尔开始了。”
    有人在说:
    “他在拉合尔,曾感到烦恼,可能是有这么回事。”
    “这里的烦恼长,是一种彻底被抛弃的感觉,与印度本身很相宜,这个国家就让人产生这种感觉。”
    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已经独个人站在那里。拉合尔的副领事(30)前她走过去。然而,他走走停停,仿佛还拿不定主意。她正独个人站在那里。她没有看见他走过来吗?
    夏尔-罗塞特看见法国大使,这个时候,朝拉合尔的副领事(30)迎了过去,与他说话。这样一来,他的妻子便避免了与副领事(30)共舞。这一切,她都看见了吗?是的。
    “H先生,你的材料上星期到了。”
    副领事(30)在等。
    “这事我们以后再谈,不过,我还是想先跟你说几句
    他的眼睛霍然一亮。我在听您发落呢。大使迟疑了一下,将手放在拉合尔副领事(30)的肩上,竟使他不由得一惊。大使继续引着他,往酒台走去。
    有人在说:
    “大使先生,他是我们的人,你瞧见他那个动作了吧,他总是那么令人钦佩。”
    “来吧……我就会让你放下心来……那些材料,我是不信的……另外嘛,我们也不必夸大其词,你的材料并不是多么多么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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