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领事(41)

2025-10-09 评论

    高墙后面,音乐声终于停止。
    从炊事房的门后面,传出来一阵叮叮当当和搬动东西的声响。扔食物的时候到了。
    今晚,在法国使馆的炊事房后面,很多吃的东西被扔了出来。她穿着粗布衣衫,背后漏着窟窿;她狼吞虎咽,速度神奇,一面躲闪着别的疯子挥过来的巴掌、拳头;她嘴巴塞得满满的,笑得快要接不上气来。
    她吃过了

    她绕过使馆的花园,唱着歌儿,朝恒河走去。
    “现在,到我们这儿来吧。”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说。
    彼得-摩根回来了。副领事(41)一定还在花园栅栏的外边。人们还能听到叫喊。
    电唱机低音播放着舞曲,没有人在听。他们现在五个人在客厅里。夏尔-罗塞特独自站在一边,靠近门口,他还在听到领事叫喊,他看见到领事——晚礼服和蝴蝶结——趴在栅栏上,叫喊声停止了;副领事(41)身子一跌一撞,开始沿着恒河走去,走在麻风病人中间。每一个在场人的面孔,包括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的面孔,都绷得紧紧的。他们在听。她在听。
    乔治-克莱恩——一双眼睛深陷,眼圈看不到睫毛,眼光咄咄逼人——,看见他那双眼睛,好像他人很凶残,不过,看她的时候除外。他离她很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俩认识的?至少从北京开始吧。他转身朝向夏尔-罗塞特。
    “有时,我们到蓝月亮去喝一杯,你愿意去吗?”
    “随你们吧。”
    “唔!今天我想不想去蓝月亮,还不知道呢。”她说。
    夏尔-罗塞特努力想驱散副领事(41)的影子,但却没有做到,他想象着副领事(41)正沿着恒河往前走,跌倒在沉睡的麻风病人堆里,嚎叫着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件可怕的东西……而后,他逃了,逃了。
    “你们听……”夏尔-罗塞特说。
    “不,他不喊了。”
    他们在听,不是叫喊的声音,是一个女人唱歌的声音,从马路上传来。仔细听的话,好像也有人叫喊,但声音很远,像是来自马路的尽头,大概副领事(41)已经走到那里。再仔细听的话,好像什么都在发出低沉的叫喊,在远处,在恒河的那一边。
    “用不着担心,他现在一定到了家里。”
    “我们还不认识呢。”米歇尔-理查逊说。
    他是从哪里来的?他不住在加尔各答。他来这里是为了看她的,为了待在她身边的。他就希望和她在一起。他比夏尔-罗塞特想象的年龄要大一点,已经三十五岁。夏尔-罗塞特这时想起来,有一天晚上,在俱乐部里面,也看见过他——他来这儿大概有一周了。一定有什么东西,把他俩连在一起,夏尔-罗塞特暗暗寻思,想必是一种牢固的东西,一种关键性的东西,但是,好像不再是变化着的爱情在起作用。是的,夏尔-罗塞特已经想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是在副领事(41)开始抽噎之前,还要早些的时候,夏尔-罗塞特回想起来,在他黑色的头发下,那双阴郁的眼睛。有人想象,也许有一天晚上,他俩被人发现,已双双死在尚德纳戈尔的一家旅馆里面,之前,他俩在蓝月亮共度了一夜,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也许,它就发生在夏季风期间。也许,什么原因也没有,单单是因为活着没有意思。夏尔-罗塞特站在那里迟疑,要不要坐下来呢?没有人请他坐下。她在暗暗地注意着他。他现在还来得及,还可以拒绝那岛上的温情,拒绝傍晚时分往尚德纳戈尔去的兜风,拒绝那不尽的体谅和宽解。在这把扶手椅上,另一个男人断是不可能坐下来的。夏尔-罗塞特第一次发觉,自己处在了加尔各答白人的神秘圈子里面。他还可以做出选择,离开这里或者坐下来。他敢断定,她难在注意着他。他扑通一下,坐在那扶手椅上。
    多累人啊,实际上,也很快乐。她垂下眼睛,望着地面,大概她压根儿就没有怀疑,今晚他会留下来的。事情正是这样。
    彼得-摩根回来了。
    “他睡一夜,就会好的,”彼得-摩根说,“安娜一玛丽,我对他说,你不会怪他,没有关系。他已经完全醉了。你知道,他听别人说,你去蓝月亮,他一路讲着,正是因为这个事情,他才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女人去蓝月亮,你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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