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睛黑头发(27)

2025-10-09 评论

    他们会一直来到她身旁,来到她卧于被单里的身体旁,就像她现在这种姿势,那张脸隐藏在黑丝巾后面。而她,她会失去他,她在新的演员中会认不出他,她会为此万念俱灰。她会说:你与男人的普遍想法很接近,这就是为什么你那么令人难忘,这就是为什么你使我流泪。
    他睡着了。
    几天来,他很容易让自己进人睡眠。猜疑已经减少了许多。最初一段时间,他常去封闭的房间里睡觉。现在,从露台上回来之后,他有时会在她面前睡觉,当她走近他时,他不再叫喊。
    他醒了。他像是请求原谅似的说:“我累了,我好像正在死去。”
    她说这没什么,这是过夜的疲乏,说他迟早应该重获白天的阳光,减少黑夜的时间。
    他瞧着她,说:“你没有黑丝巾。”
    不,她为了在他睡着时看他而没有蒙盖黑丝巾。
    她在他身旁躺下。他俩都醒着。彼此都没碰到对方的身体,甚至连手指都没有碰及。他要她说说石堆那儿的男人的生殖器什么样子的。她说它和万物之初的物体相似,粗糙难看,它在性欲状态中会变硬,始终饱满、坚硬,像一道创口一样让人难以忍受。他问她回忆是否痛苦。她说回忆由剧烈的痛苦所组成,但是痛苦被卷入其浪涛中的快感冲淡了,反过来也变成了快感。但两种感觉是分开的,截然不同的。
    他在等她睡着。他把她的身体移近他,他使她的身体紧贴着他。他果在那儿。她睁开眼认出是他后又睡着了。她知道他夜里经常瞧着她,以便习惯起来。尤其是见到了那个城里男人后回来,在她因精疲力竭而沉沉入睡的时候看着她。
    他贴着她暖暖的身体。他一直紧挨着她一动不动,享受着她肉体的恩赐。温暖变成了他们共有的东西,还有肌肤和体内的生命。
    这是个不寻思原因的男人,今晚,他可以消受这个和他挨得如此近的身体了。他从不寻思个中缘由,他等待变化,等待人睡,同样也等待黑夜、白昼、欢悦。他突然压在她身上,也许,他没作出决定便这样做了,他还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思绪还在四壁之外神游。
    他将转过身子。他的身体将重新压盖着她的身体,他将把她的身体挪到他自己身体的正中央,继而,他将缓缓地陷入中心地带那温暖的淤泥深处。
    他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待着。他将等待他的命运,等待他肉体的欲望。他将等待所需要的时间。
    正这样想着,随着一声苦恼至极的叫喊,那突如其来的意念萌发了。欲念停止,那非常短促的声音像惨遭杀戮后愤然止息了,留在了他身体——对着她的身体——缓缓下降的过程中。
    他将待在那儿。然后,他将转过身永远冲着墙。他还会辱骂。他将不再哭泣。
    她置身黄色的灯光下,她不看他,她已经将他忘却。他们久久地沉默。
    他说让她讲出所以然是不可能的。
    而她,她再也弄不明白怎么才是可能的。她说她对任何男人不再会有欲望了,让她去吧,别管她。
    他说:她偷他的也许就是这个地方、这个房间。
    不,这不是房间,她不这么认为。这是上帝,她相信。就是制造集中营、战争的那位。她说应该让它去。
    她呼唤他,她在哭泣。
    她站了起来。她在房间里走动。
    她说也许就是大海不离开他们,它永远在那儿,涛声不息,有时近在咫尺,让人唯恐躲之不及;还有就是这退色的、惨然的灯光,这慢慢抵达天际的阳光以及他们和世界上的其他人相比这姗姗来迟的爱情。
    她在房间里四下环顾,她开始哭泣。这是由于这爱所致,她说。她又停住脚步。她说像他们这般生活实在可怕。她忽而冲着他嚷嚷。她吼道在这房子里一样可供阅读的东西都没有,可以阅读的东西都被他扔了,书、杂志、报纸,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电视机和收音机,无法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身边所发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什么都别想知道。像他们这样生活,还不如去死的好。她又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她看着他,她哭泣,她重复说这是由于这占有人切却难以存在的爱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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