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捧的伯爵夫人喃喃说:
“他是正确的,他从艺术家角度来判断。一张年轻的脸是很可爱,可是总是平庸一些。”
这位艺术家不罢休,并指出了什么时候面貌会渐渐消失青年时期未定型的风韵,而取得它明确的轮廓、性格和表情。
每说一句话,那位伯爵夫人就信服地用脑袋摆一摆表示“对”。他越是用一种律师辩护的热忱和一种被控嫌疑犯对自己理由的慷慨热情陈述,她越是用眼光和姿势肯定他,好像他们被缚在一起对付一种危险,对一种错误的威胁性言论进行防卫。安耐特几乎不听,忙着看。她爱笑的面孔变得严肃起来,不再说什么,在这种活动中快活得飘飘然。太阳、叶丛、车群和这种美丽,丰富快乐的生活,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她而存在的。
她将面临的日子都将是这样的,轮到她让人认识、行礼、妒忌;而有些男人指着她的时候也许会说她漂亮。她研究那些从她看夹最漂亮雅致的她们和他们,问他们的姓名,除开这些组合的姓氏音节之外别的不管。有时她从报刊或者历史中读到过它的时候,这些音节会唤起她尊敬和仰慕的回响。她不习惯于这种名人的成行出游,也不能全信这些都是实在的,她像是在参加某种演出。那些出租马车引起她一种倒胃的不快,使她困扰发火,她于是突然说道:
“我认为只应当让私人车到这儿来。”
贝尔坦回答道:
“那么,小姐,要平等、自由、博爱干什么?”
她撇撇嘴,意思是“对别人说去”,于是接着说:
“该另外有一个给出租车的林子,譬如说万森的林区。”
“你落后了,小宝贝,你还不知道我们是在充分民主中浮沉。此外你假使想看清净不染的林区,早晨来吧,你那时会只看到花朵,社会上的精粹之花。”
于是他描绘了一张图画一这是他的精彩作品之一,一张林区早晨和它的俱乐部男女骑士们的。在这些最杰出的俱乐部里,所有的成员人人都用名字、小名、亲属关系、衔头相称,有好有坏,像他们是共同生活在一个街区或者同一个小镇里一样。
她说:“您常去那儿吗?”
“经常去,这是实在的,那儿有些特点比巴黎更吸引人。”
“您骑马,早上?”
“是,是的。”
“而后,下午您作拜访?”
“是的。”
“那么,您什么时候工作?”
“我当然工作……有时候,而且我按我的兴趣选择特别对象!因为我是一个漂亮女士们的画家,我必须观察她们,并且跟着她们到处跑跑。”
她一直没有笑,喃喃说:
“是走路还是骑马?”
他朝她满意地斜看了一眼,好像说:“瞧瞧,已经很有情趣了,你会很好的,你。”
一阵来自远方,来自刚刚醒来的广阔乡野的冷风吹过;整个儿林区,这个风骚怕冷而平庸的林子,整个儿簌簌地摆动起来。
有几秒钟,这阵战栗使树上瘦弱的树叶和肩上的披纱发抖。所有的女人都几乎用一样的动作,将掉在她们背后的衣服重披上了她们的脖子和胳膊;而小径上从头到尾,马儿都跑开了小步,像是吹过的料峭的寒风碰到它们时,给了它们一鞭。
在一阵马衔索摇动的清脆声里,迎着斜飘的骤雨和落日的红霞,人们赶快回家去了。
熟悉他所有习惯的伯爵夫人问画家道:
“您是回家去吗?”
“不,我去武术俱乐部。”
“那我们经过时让您下去。”
“那对我很好,谢谢。”
“您什么时候约我们和公爵夫人午餐?”
“你们说日子吧。”
这位被巴黎的女人们瞩目的画家,让他的羡慕者取了个名字叫“现实主义的瓦多①”,而贬他的人则叫他作“服装摄影师”。他常常招待那些他为她画过像的美妇人和其他妇女来午餐、夜宴。这都是些出名的、人所共知的女人。这些人十分高兴在一个单身汉的宅邸的小聚会里吃喝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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