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不愿意说出来;我想那是从俄国来的。是那个女演员给他的;是他的女演员给他的;她从前不仅使得他失恋,而且还使得我不得不设法医治他。对呀,那香水果然很好闻。”
他们望见有一群浴客们和农人们在大路上走,因为每天午饭之前,大家都有在这一带路线上兜一个圈子的习惯。
基督英和共忒朗赶上侯爷、昂台尔马和波尔了,不久,他们看见了那个在昨天还竖着石头堆的位置上有一个怪样子的人脑袋,戴着一顶破烂不堪的灰色毡帽,盖着一嘴雪白的长髯,从地里显出来——一个类似斩下来的人头,很像是一株植物扔在那里。四周有好些种葡萄的农人们惊奇地绕着他看,脸上却毫无表情,因为倭韦尔尼居民原来都是不爱嘲笑的,旁边还有三个胖胖的先生样的人,都是二等旅馆的顾客,他们正笑着和说着诙谐的话。
原来是那个游荡者正浸入他的水坑里坐在水里的一块石头上,水面正淹到他的下顿边,阿立沃和他的儿子都站着观察。游荡者那时的情况活像是一个古代的囚犯,为了古怪的妖术罪案而受着苦刑;他那双木拐没有扔掉,还在他身边同样浸在水里。
昂台尔马高兴极了,重复地说:
“好极了,好极了!这是本地一切害着筋骨疼痛的人应当学的榜样。”
后来,他弯着腰向着那浸入水里的老汉大声叫唤,好像老汉是个聋子似的:
“您可舒服?”
另一个像是被那种烫人的水弄昏了似的,他回答:
“我像是融化了一样。好家伙,水多么热!”
但是阿立沃老汉高声说:
“水愈是热,对你愈好。”
在侯爷后面有一道声音说:
“这是干什么?”
原来是沃白里先生,这时候他正从日常的散步里转来,他还喘着气,在这儿就停住不走了。
于是昂台尔马对他说明了这种治病的计划。
但是老汉重复地说:
“好家伙,它多么热!”
后来他想从水里出来了,他要求旁人的援助把他拉出来。
银行家终于安定了他,答应每次沐浴多给他一个金法郎做费用。
那个水坑的四周绕着一圈看热闹的人,坑里浮着那些披在老汉身上的灰黑色的破衣裳。
有人说:
“这是什么样的蔬菜煨肉!我真不想拿里面的汤来泡面包。”
另一个说:
“那里面的肉也不合我的胃口。”
但是侯爷注意到了,那水里的碳酸气的泡儿比浴室的水里的似乎来得又多又大又快。
游荡者的破衣裳上面满盖着水泡儿,这些水泡儿成群成簇地升到了水面上来,使得那水像是夹得有无数的小链条,无穷尽的小而圆的金刚钻念珠,因为晴天的大太阳使它们明亮得像珠宝一样。
那时候,沃白里开始笑了。
“老天,”他说,“请您听我说说他们在浴室里是怎么做的。您可知道他们像捉鸟似地,把泉水引到一种陷阱样的东西里面,或者简直是引到一个覆钟形的容纳库里面。那可以说是捉着了它。可是去年那道浴池用水来源所在的温泉(27)发生过这样的现象,碳酸气比水轻,都集在容纳库的颠儿上,随后到了它的体积容纳得过多的时候,它受了压迫就窜到了各处的水管子里,再大量地上升到各处的浴池里,所有的雅座里满是碳酸气了,使得沐浴的病人遇到窒息的危险。两个月中间一共出了三次乱子。于是他们重新来找我了,我就设计了一种用两条管子构成的简单器械,这两条管子把水和气体分别地由容纳库里引到浴池底下,再来重新直接混合,使矿泉恢复固有的正常状态,同时又防止了过多的碳酸气免得发生危险。不过我那件器械大概要花到上千的金法郎!那么您可知道那个卸任的监狱看守是怎样做的?我现在可以用千对一来跟您打赌,包您一定猜不着。他的办法就是在容纳库上开一个窟窿来消除气体,气体当然跑走了。因此他们出卖的轻酸性沐浴是没有酸性的,至少可以说,只有一点儿酸性,值不得什么了不起的。至于这儿的温泉(27),请您仔细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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