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33)

2025-10-09 评论

    ①蒲里乙(Bullier)是当时巴黎有名的舞场。
    但是共忒朗忽然发现何诺拉医生正在全心全力地舞着,并且用道地的倭韦尔尼人的风格表演古典的步雷土风舞。
    音乐不演奏了。大家都停住了。那医生走过来和侯爷寒暄。
    医生擦着自己的额头并且喘着气。
    “是有益处的,”他说,“有时候做做青年人是有益处的。”
    共忒朗把手压着医生的肩头,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神气微笑并且说道:
    “您从前没有和我说过您是结了婚的。”
    医生不擦汗了,郑重地回答:
    “我是结了婚的,并且不好。”
    “您怎么说?”
    “我说:我的婚结得不好。请您不要做那种傻瓜,青年人。”
    “为什么?”
    “为什么。听我说罢。我结婚到现在二十年,然而,我始终还是不惯。每天晚上回家去,我总说:怎样,这个老夫人还在我家里!那么她永远不走吗?”
    他的神气是那么正经的和自信的,所有的人全笑起来。
    但是旅社里报着吃夜饭的钟声了。会场闭幕了。他们送着阿立沃姊妹俩回家,末了大家和她俩分手以后,就来谈着她俩了。
    谁都觉得她俩都是动人的。仅仅昂台尔马格外称赞鲁苡斯。侯爷说:
    “女性的本质真是柔顺的!她俩还不知道使用父亲的金钱,然而仅仅金钱上的接近已经把这两个乡下女子造成贵族小姐了。”
    基督英向波尔-布来第尼问道:
    “那么您呢,哪一个在您认为是最好的?”
    波尔低声慢慢地说:
    “噢!我吗,我简直对她俩望都没有望过。我认为最好的并不是她姊妹俩。”
    他说那句话时,声音很低很低;而她什么也没有回答——

    接着而来的那些日子,在基督英-昂台尔马个人看来都是很有趣味的。她心境轻松和性灵愉快地生活着。早上的沐浴是她的第一乐趣,一种皮肤表面上的美妙乐趣,一种在温暖的流水里勾留半小时的美妙光阴,使她一直到晚上都是舒服的。事实上,她在种种思虑和指望中间都是舒服的。那种被她认为绕着自身而且透入自身的感情,那种在脉管里跳动的青春沉醉力,以及这个新的范围,这个为了冥想和休息而设的辽阔芬芳的绝好风景如同自然界的伟大抚爱似地裹着她:这一切在她身上唤醒了好些崭新的情绪。一切走近她身边的,一切触到她身上的,为她延长了早上的那种感觉,那种来自温泉(33)浴池的感觉,来自一个使得性灵和肉体都同时泅入的幸福大浴池的感觉。
    她丈夫昂台尔马在一月之中只能在昂华尔住十五天,现在已经回巴黎去了,临走之时,他叮嘱他的妻子务须好好儿监视那个风瘫了的人,使他绝不停止他的治疗方法。
    所以每天午饭之前,基督英同着父亲和哥哥以及波尔都去看看那个被共忒朗叫做“穷汉肉羹”的场面。并且还有好些其他的浴客也到了那儿,于是大家团团地围着那个水坑,一面和那个游荡者说话。
    他走起来并不比从前好,据他说,不过他觉得自己的两腿上满是“蚂蚁”;他说起那些蚂蚁如何来,如何去,如何从下面升到他的大腿上,又如何降到脚指尖儿。并且他到夜里还觉得那些使人发痒的虫子螫着他,撵走了他的瞌睡。
    所有的旅客们和农人们分成了两派,信任派和否定派,不过对于这种治疗都是同样开心的。
    午饭之后,基督英时常去找阿立沃姊妹俩,接着就一块儿散步。在温泉(33)站的女性当中,基督英认为能够一起谈谈的,能够取得愉快的联系的,能够表示一点友谊的信心和要求一点女伴的亲爱的,只有她们姊妹俩。她迅速地开始倾向于鲁苡斯的严肃而乐观的条理,更倾向于沙尔绿蒂的涵蓄而古怪的头脑,她现在追求这两个女孩子的友谊,不是为了迎合她丈夫的欢心,而是为了自己本身的愉快了。
    他们那一伙人常常出外游览了,有时候坐着车子,坐着一辆从立雍市一家车行里租来的旧式六座四轮的旅行大篷车,有时候走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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