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普转过身子,迎面撞见苏珊娜。
“你答应了,是吗?”她激动地问道。
“是的,如果玛特也去的话。”
“即使玛特不去……我也要……我也要……啊!我求您了,菲律普,不要让我忍无可忍。”
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事实上,”他说道,“我干吗要拒绝呢?我跟父亲一起去您家里吃晚饭是很自然的事情。”
“是真的吗?”她喃喃道,“……您真的愿意吗?”
她突然平静下来,她的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噢!我真幸福……我是多么幸福啊!我的美梦实现了……我们一起在暗影中散步,什么也不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时刻……您也不会,菲律普……您也不会……”
台阶与晒台的连接处有一道栅栏门,一只手从栅栏上部的铁条中间伸进去,抓住了挂在一根铁条上的小电铃的中心锤。轻轻一摁……栅栏门就开了。
“没有比这更困难的事了。”此人一边说一边在晒台上冒险,“因为大山不会来找杜尔卢斯基……”
那人停了下来:他听见有人说话。但是,仔细一听,他就发现说话声是从房子后面传来的。于是,他若无其事地走进大厅,从大厅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到了另一面墙的窗户边。他看见稍远一些的地方,草坪下面,套着一辆马车,苏珊娜和她的父亲已经坐在车上了。莫雷斯塔尔一家人围在马车的旁边。
“你们走吧,”莫雷斯塔尔说道,“我和菲律普步行去那里……我们也同样步行回来,是不是,我的孩子?”
“玛特,你呢?”约朗塞问道。
“谢谢你,我不去了。我留下来跟妈妈在一起。”
“好吧,我们会尽早地把你们的男人还给你们的……因为莫雷斯塔尔要早早上床。十点整,他们就从我家里出发,我会陪他们走到高地那里。”
“是这样的,”莫雷斯塔尔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月光下那块被推倒的国界标。孩子他妈,我们十点半钟回到家里。我保证。抓紧时间,维克多。”
马车飞驰而去。在大厅里,杜尔卢斯基掏出手表,对着挂钟调准时间,咕哝道:
“这么说来,他们十点一刻从高地经过。知道这些真是太好了。现在的问题是要通知者莫雷斯塔尔,他的朋友杜尔卢斯基又来纠缠他了。”
他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吹起莫雷斯塔尔早晨听过的音调变化同样的轻柔的口哨声,像是某些鸟儿中断了的鸣叫声一样。
“好了,”他冷冷一笑,“老头子把耳朵竖起来了。他打发其他人到花园里去转一转,自己却跑了过来……”
当他听出莫雷斯塔尔在大厅里走动的脚步声时,他后退了几步,因为他知道这个老好人决不开玩笑。实际上,莫雷斯塔尔刚一进来,就直奔向他,一把揪住了他的上衣衣领。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胆大包天?……我会教你一条你不认得的路的!……”
杜尔卢斯基歪着嘴巴笑了起来:
“我善良的莫雷斯塔尔先生,您会把手弄脏的。”
他穿着一身积满污垢、油光发亮的衣服,小小的球一样的身体同他那副瘦男人的瘦削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整个看上去显得兴奋、滑稽却又忧心忡忡。
莫雷斯塔尔放开他,语气蛮横地说道:
“快说吧,抓紧时问。我不想让我的儿子看见你在这里。说吧。”
刻不容缓。杜尔卢斯基心里明白这一点。
“好吧!是这样的,有一名波厄斯威仑的年轻士兵,他在那边非常不幸……为德国效劳让他气愤……”
“一个小懒汉,”莫雷斯塔尔低声埋怨道,“一个好逸恶劳的懦夫。”
“不,不是我跟你说的这一个,不是那一个。他想到法国外籍军团中服役。他爱法国。”
“是的,总是千篇一律的故事。过后呢,没有用的东西!再也听不见人们谈论他们。又成了坏蛋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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