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羞成怒,大叫大骂,立即扑到一个同伴跟前,抽出他的匕首。又一次傻了眼。这一把匕首也差不多齐柄折断了。
于是,他们一阵喧嚷,都抽出自己的刀子,都气得嗷嗷大叫。四十五个男人,四十五把刀子都断了。
首领朝我扑过来,似乎他把这不可思议的现象归咎于我。这是个老头子,又高又瘦,有些佝偻,瞎了一只眼,看上去狰狞可怖。他抽出一支大号手枪,用枪管顶着我,样子是那样难看,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扣动扳机。可是枪没响。
他再扣一次。枪还是没响。
那些人立即手忙脚乱,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地在柱子周围排好,把各自手上的步枪、手枪、卡宾枪,西班牙的者式喇叭口火枪一齐举起来瞄准我。扳机扣动了,可是没一颗子弹射出来。
这是什么奇迹!真应该瞧瞧他们那副模样!我向你们发誓,我从没有那样开心地笑过。这终于使他们明白了。于是有人跑回帐篷换上新火药,有的赶紧装子弹。可是枪又没响!我是伤不了的。我一直笑着,笑个不停!
用枪是不行了。他们又用不下二十种办法来对付我。用手扼我,用枪托揍我,用石子击我。可都没有用。要知道他们有四十多人呀!
老头领搬起一块大石头,满脸仇恨地走过来。在两个手下帮助下,他把大石头举在我头顶上,然后放下……可是我眨眼之间,挣脱了绳子,往后一跳,站到离老头子三步远的地方,伸出双手,手上握的,正是我被俘那天被他们缴去的两支左轮手枪。那可怜的老头子看到这场面,真是目瞪口呆。
不过这只是几秒钟的事情。老首领一会儿也哈哈大笑起来,像我那样,笑声里充满嘲讽的意味。在他那糊涂脑瓜看来,这两支手枪也和他们那些不中用的武器一样,是打不响的。他拾起一块大石头,举起手,准备朝我脸上扔过来。他那两个追随者也跟着捡了石块。其他人也少不了学样……
“放下爪子,不然我就开枪了!”我喝道。
那首领扔出了石头。
我低头躲过。与此同时开了三枪。首领和那两个追随者倒地身亡。
“看谁还敢试试?”我问道,眼睛扫视着人群。
他们还有四十二人。我枪里有十一颗子弹。我看他们没动,就把一把枪插回腋下,从口袋里掏出两盒子弹。这就是说,还有五十颗子弹。
我又从腰带上抽出三把寒光闪闪的尖刀。
有一半人表示愿意投降,站到我身后。
另一半人也跟着屈服了。
战斗结束了。总共才持续了四分钟。”
堂路易不说话了。嘴唇边浮现出一丝开心的微笑。回想这四分钟里发生的事情似乎使他感到无限快慰。
瓦朗格莱和警察总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一般的胆量和镇定都不会吃惊,听完他的叙述,此刻却怔怔地望着他,一声不吭。一个人英勇无畏到了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是可能的吗?
他走到壁炉另一边,指着墙上挂的一张法国公路图,说:
“总理先生,您刚才告诉我,那罪犯的汽车离开了凡尔赛,朝南特方向开去了,对吧?”
“对。已经在公路沿线,南特和他可能上船的圣纳泽尔采取了一切措施,要把他缉拿归案。”
堂路易在地图上尽量沿着公路穿过法国,中间停一停,标上一些旅站,这种姿势给人以深刻的印象。这样一个人,在这样一团乱麻似的最让人操心挂虑的事情面前从容不迫,一副大将风度,似乎事件和时间都由他安排调遣,似乎杀人凶手正牵着一条剪不断的线逃跑,而那线的尽头就在堂路易手中,而堂路易只要挥一下手,就可以中止他逃跑。大将弯身向着地图,似乎俯瞰的不仅仅是一张纸片,而是一条大路,那上面有一辆汽车,在按他的意志行驶。
他扭过头,朝办公桌这边说:
“战斗已经结束。不可能再来一场。只有一个胜利者。他永远可能遭受报复,或者是武的,或者是文的。我那四十二条好汉面对的,是一个用超自然的办法驯服了他们的人。对他们亲眼目睹的不可言表的事实,只能这样来解释。我是个巫师,是个伊斯兰隐士似的人物,是先知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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