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谷缓缓向大厅中间走去。三天前,那个少年从上边摔下时留下的血迹,如今已擦拭得乾乾净净。
“可以恭听您的指教吗?”
纱世子跟在鹿谷后面从门口往里走了几步,驻足问道:“鹿谷先生前几天教示说所谓‘沉默的女神’是指塔上的几口钟而言。”
鹿谷根本不想作答。他先是凝视着那棕红色的大理石地面,然后仰望高层的天井,接着又深呼吸了一下后,把脸转向纱世子。
“伊波女士!”他叫了她一声,然后说:“您为什么如此仇恨那个少年,也就是古峨由季弥呢?”
江南转到正好能看到纱世子侧脸的位置,背靠着冰凉的石壁,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什么?”她立即作出反应,一瞬间那表情极不自然,面孔绷得紧紧的。这一切江南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您在说什么呀?我非常疼爱由季弥少爷,哪来的憎恨呀!”她的面颊浮出微笑。
“您说根本不憎恨他?您是打心底这么说的吗?”
鹿谷两手叉着腰,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纱世子收住笑容,眼睛一直躲着他的视线。
“正在住院的福西君昨晚恢复了知觉。”鹿谷说道,“当然,目前身体还不能动弹,不过医生说已经没有危险,不必担心。他说有件事无论如何必须告诉我,所以就把我叫了去。他对我讲了两桩事。”
纱世子仍然一动不动,眼睛瞅着别处。
“第一件事,他是怎样从塔上掉下来的。他说得一清二楚,那天清晨天快亮时,伊波女士也就是你去了他的房间,你说有重要的话要说,便把他领到了这座塔,然后从第三层的窗户上把他推了下去。此时房子的主人由季弥少爷还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怎么可能呢?”纱世子说着,脸上又故作笑容。
“一定是福西先生弄错了吧?是不是由于头部跌伤了,脑子里出现了那样的幻觉呀?
“是幻觉?哼!”鹿谷似乎也仿效着她微笑了起来。
“还有一件,是关于十年前夏天发生的事。他说你看一下那年即一九七九年的月份牌。还说问题在日期上。确实留在他房间的记事本的第一页上写着七九年七月和八月的日历。他说那天晚上在你去他房间之前,才发现问题的所在。也就是——”
鹿谷收住口,两手仍然叉在腰际,并朝着纱世子走了一步。接着说道:“我想您自然会知道,他就是十年前学校办夏令营活动时来此地的四个小孩当中的一个吧。福西说他们四个人有一天下午在森林里碰到了永远,并把她送回这个家中。根据福西君的回忆,见到永远那天是七月份最后的一个星期天。据江南说,已死的瓜生民佐男君也提过这个情况。福西还进一步回忆起那个陷坑是头一天他和瓜生君两个人一起挖的。
另一方面,您对我们说,永远在森林中迷失方向掉进陷坑是七月二十九日下午的事吧。所以,福西便笼统地以为他们见到永远可能是二十九日之前,而永远在另外一天又独自去了森林。可是,看了那年的日历,他才发现:七月二十九日那天正是当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永远在同一天下午一个人两度去森林,这种说法不仅和您说的情况有矛盾,即使考虑一下她的具体情况,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于是,我们是否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永远掉进他们挖的陷坑这一事实本身根本就不存在!您对我讲了假话。进一步说,她
并非由于掉进陷坑中划伤脸造成了痛苦,因而想自杀,而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才自杀的。”
这时,听到纱世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似乎被鹿谷那响彻整个门厅的说话声势所压倒,眼睛始终瞅着脚下。
“永远并没有落进陷坑。如果这个结论是正确的,那您为什么要如此编造谎言呢?我考虑您是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永远自杀的真正理由。那么,您为什么在我们面前说是由于掉进森林中的陷坑如何如何呢?这是否是您信口开河,同福西他们实际挖了阻坑这一事实偶然地巧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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