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与玛格丽特(105)

2025-10-09 评论

    “您还有什么事?”还是那个该死的裸体赫勒问他。
    “我忘了拿草帽。”索克夫指着自己的秃头说。赫勒转过身去,管理员索克夫心里骂了一句,闭上了眼睛。当他再睁开眼时,赫勒正拿着一顶草帽和一把黑柄宝剑递给他。
    “这不是我的。”管理员推开宝剑,迅速抓过草帽戴上。
    “难道您来的时候没带宝剑?”赫勒像是感到奇怪。
    管理员嘟囔了一句什么,快步向楼下走去。戴上草帽后他觉得头有些不舒服,像是太热,便把帽子摘了下来。这一来他吓坏了,不禁轻轻喊了一声:拿在他手里的是一顶天鹅绒的圆软帽,上面还插着一根磨坏了的鸡翎。索克夫不由得画了个十字。但这时小绒帽忽然瞄地叫了一声,变成了一只小黑猫,从他手里一下又跳上头顶,四只爪子使劲抓住了他的秃头。管理员没命地喊了一声,朝楼下跑去,小猫则跳下来顺楼梯跑上去。
    索克夫跑出楼门,穿过院子,飞快地跑出了大门,永远地离开了这所魔鬼的房子——第302号乙楼。
    他后来的情况我们也很清楚。跑出大门后,他贼眉鼠眼地回头望了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一分钟后他就站在街对面的一家药房里了。他刚刚说出“请问……”两个字,柜台里的女售货员便大喊大叫地说:
    “公民!您的头上全是伤啊!……”
    五分钟后管理员头上缠好了纱布。他打听到两位治疗肝脏病最有名的专家:贝尔纳德斯基和库兹明。他还问明了其中住得最近的是库兹明大夫——往前走过一栋房子,有座独门独院的白色小楼就是他的诊所。索克夫欣喜若狂,一分钟后便来到了这座小楼。小楼相当古老,但它仍使人觉得非常舒适。索克夫只记得首先接待他的是个老年妇女,她迎上来想接过他的帽子,见他没戴帽子,便吧喀着干瘪的嘴唇走开了。
    随后出现在大穿衣镜旁的小拱门下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告诉他:现在只能挂十九日的号,在这之前没有号了。管理员马上就想出了办法:他眯起眼装出无精打采的样子,望着拱门内前室里候诊的三个人,用耳语般的声音说:
    “我病得快死了……”
    那妇女困惑不解地看了看索克夫头上的纱布,犹豫了一下说:
    “行啊,没办法……”她让索克夫进了小拱门。
    与此同时对面的房门打开,一副金丝边夹鼻眼镜一闪,一个穿白罩衫的妇女说:
    “各位公民,让这位病人提前进来吧。”
    索克夫还没有来得及四下看一眼,便站到库兹明教授的诊室了。这是个普通的狭长房间,里面并不显得庄严可怕,也没有一点医院的气氛。
    “您怎么啦?”库兹明教授用悦耳的声音问,同时关切地看着索克夫头上的绷带。
    “我刚才从可靠方面获悉,”索克夫瞪起眼睛,呆痴地看着玻璃镜框里的一张集体照片回答说,“我将在明年二月死于肝癌。我恳求您制止病情的发展。”
    库兹明教授仰身靠在哥特式座椅的高椅背上,问道:
    “对不起,我没听懂您的意思……怎么,您已经请医生看过?您头上为什么缠着绷带?”
    “请什么医生?!……您还没见过这样的医生呢!……”这时索克夫的牙齿忽然格格地响起来,“请您别管头上的绷带,这都没关系。您别管脑袋!脑袋跟这毫无关系,我是请求您制止肝癌的发展。”
    “可是,请问,这是谁告诉您的?”
    “请您相信他吧,”管理员恳切地请求,“他肯定是知道的。”
    “我一点也不明白,”教授耸耸肩膀,同时把座椅向后一推,离开了桌子,“那个人怎么会知道您什么时候死呢?他又不是医生!”
    “而且知道死在第四号病房!”管理员回答说。
    库兹明教授看看眼前的病人,再看看他的头和两条湿裤腿,心想:“麻烦事够多了!又来了这么个疯子!”
    “您喝酒吗?’墩授问道。
    “从来不沾边儿。”管理员回答。
    一分钟后他已脱去外衣躺在冰凉的人造革卧榻上,教授揉着他的肚子。经这一揉,管理员的情绪大大好转了。于是,教授绝对肯定地说:现在,至少就目前的检查来看,没有任何癌症迹象。但是,既然来了……既然受到江湖骗子的吓唬,自己又有些担心,最好作一次全面化验……教授迅速地开着各种化验单,一面对他解释着哪一张该拿到什么地方去,该送去什么化验物……另外还写了一张字条交给他,叫他去找神经科专家布勒教授,并且告诉他:您的神经已经完全失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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