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屠场(124)

2025-10-09 评论

    特劳特摊了摊手。“我们在那儿看到了人爱护人就因为他是人。这是极其罕见的。因此我们要学习这种精神。”
    “天哪,你好伟大!”参议员对特劳特说,“你肯定当过对外宣传联络员!你真能将破伤风说成好事!像有你这样才能的人在兑换中心担负什么工作呢?”
    “兑换奖券呗。”特劳特温和地回答。
    “特劳特先生,”埃利奥特说,“你的胡子怎么回事?”
    “这就是你问我的第一句话。”
    “再说说我听。”
    “我是又饥饿又沮丧。一个朋友知道有个工作可找。所以我剃掉了胡子去申请这个工作。后来我把这个工作弄到了手。”
    “如果你留了胡子的话,我想他们是不会雇用你的。”
    “即使他们说我可以留胡子,我还是要把它剃掉。”
    “什么原因?”
    “因为想到了一个耶稣那样形象的人居然在兑换奖券,简直是太亵渎了。”
    “我实在是佩服这位特劳特。”参议员宣布道。
    “谢谢您。”
    “我只是希望你别再说你是个社会主义者。你不是的嘛!你是自由企业制的拥护者呀!”
    “这个选择并不是我自己做的,请相信我。”
    埃利奥特研究了一番这两个有趣的老头之间的关系。特劳特并没有像埃利奥特以为的那样,对暗示他终究不是诚实的人,而是个报刊代理人而感到受了侮辱。显然特劳特对参议员感兴趣,很欣赏他生气勃勃和始终如一的特点,因此不想以任何方式伤害或削弱这些特点。参议员则佩服特劳特是个无赖,能把任何东西都说得合情合理,殊不知特劳特一向讲的都是真话。
    “特劳特先生,你可以写出一份多么出色的政治演讲啊!”
    “谢谢您。”
    “律师也是这么干的:从毫无希望的乱糟糟的案子中想出些非常漂亮的解释。不过,不知什么道理,听起来嘛总是不大对头,听起来就像用玩具小笛吹奏《一八一二年前奏曲》。”他向后一靠,笑了笑。“来吧———再讲一讲埃利奥特喝得酩酊大醉时所干的其它壮举吧。”
    “法庭,”麦克阿利斯特说道,“肯定想要了解埃利奥特从这种试验中学到了些什么。”
    “别喝酒了,记住你是谁,并据此行事,”参议员严厉地宣布说,“不要老是在人前充当上帝,否则他们就会跟你瞎七搭八纠缠不清,把你当作随手可得的玩艺儿,为了要尝得到宽恕的味道而违反戒律———而且在你背后唾骂你。”
    埃利奥特不愿意放过这句说,“是在唾骂我吗?”
    “啊,该死的东西———他们爱你,他们恨你,他们为你痛哭,他们嘲笑你,他们每天制造关于你的新谎言,他们像无头鸡一样直打转转,好像你真的是上帝,而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开你的。”埃利奥特感到不寒而栗,明白他再也不可能回到罗斯瓦特县了。
    “在我看来,”特劳特说,“埃利奥特吸取的主要教训是人们可以利用他们所能得到的一切不加区别的爱。”
    “这是不是新闻?”参议员用沙哑地声音追问。
    “这个新闻就在于:一个人可以长期地施舍那种爱。如果一个人做得到,或许别人也可以做到。这就是说:我们对无用之人的憎恨以及为了他们的好处而残酷地对待他们,这并不一定是人类天性的一部分,由于埃利奥特所作的榜样,千百万人就可以学会去爱和帮助他们所见到的任何人。”
    特劳特扫视了每个人的脸一下,然后说出关于这个问题的最后两个字:“欢乐。”
    “普—蒂—威特?”
    埃利奥特举目又向树上看去,他弄不明白他对罗斯瓦特县有何看法。他原先的这些看法已经消失在那株梧桐树上了。“如果有个孩子多好———”参议员说。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要孙子的话,”麦克阿利斯特打趣地说,“你可以从五十七名左右的小孩中挑选,这是根据最新的统计数字。”
    除了埃利奥特以外,其它人都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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