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考虑一下这件事,小伙子们,”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这就是比其它任何事物更能使我们结合在一起的东西,可能除了重力在这个星球上的生物比人类高明,以外。我们少数人,我们少数幸福的人,我们一伙兄弟们———共同担当了保证我们有食物、住所、衣服和亲人等等不与氧气化合的严肃的事业。我跟你们说吧,小伙子们,我过去干过志愿消防队,而且我现在也还想干,如果在纽约市真有这样一个人类的组织,真有这样一个人道的组织的话。”埃利奥特说他干过消防队员,都是一无用处的话。他在这方面最沾边的一件事,还是发生在他小时候每年到罗斯瓦特县他的家族采邑去看看的时候。镇上一些溜须拍马的人,为了讨好小埃利奥特,让他作为罗斯瓦特志愿消防队吉祥象征而加入了志愿消防队。他从来就没有救过火。
“我跟你们讲吧,小伙子们,”他继续往下说,“如果有这么一天,俄国的登陆舰队真的来登陆了,而且没有办法阻止他们,那帮靠溜须拍马在我国干着美差的骗子婊子养的,就会跪在地上,用伏特加和鱼子酱迎接这些征服者,情愿地做俄国人想做的事。你们知道,到底是谁会拿着猎刀和斯普林菲尔德老式步枪跑到森林里坚持战斗一百年呢?志愿消防队员,就是他们。”埃利奥特因为酗酒和扰乱秩序在斯瓦兹摩被拘留了。次日他醒来后,警察局打电话给他的妻子。他对她抱歉了一番,悄悄地溜回家去了。
但是,没过一个月他又跑掉了。在西弗吉尼亚州的克洛伏·利克和消防队员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夜,第二天又到新泽西州的新埃及又狂饮了一通。在这次出行中,他和另外一个人换了衣服,用他那件价值四百元的一套衣服,换了套一九三九年双排扣蓝白条子衣服,肩宽状如直布罗陀海峡,衣领好像报喜天使加百利的翅膀,裤折缝是用线永久性缝好的。
“你肯定疯了。”新埃及的消防队员这样说。
“我就是不要自己像自己,”埃利奥特回答道,“我要使自己看起来像你们。说实在的,你们是社会的中流砥柱。你们,穿这种衣服的人们,才是美国的精华。你们是美国步兵部队的灵魂。”
到头来,埃利奥特把他的衣柜里的东西都换光了,就只剩下燕尾服、晚礼服和一套灰色法兰绒衣服。他的十六英尺长的衣柜变成了一个塞满连衣裤工作服、工装裤、罗伯特商店复活节特价品、野外夹克、艾森豪威尔夹克、圆领衫等等乌七八糟的博物馆。西尔维亚想把它们都烧掉。可是,埃利奥特对她说:“那就把我的燕尾服、我的晚礼服和我的灰色法兰绒衣服烧掉吧。”
埃利奥特很明显地得了病,即使在当时也是如此。不过,没有一个人硬要他去治疗,也没有一个人对证明他精神不正常因而可以捞到好处这件事发生很大的兴趣。在那个问题百出的日子里,小诺曼·姆沙利刚十二岁,还在那里装塑料模型飞机、手淫和在他的房间里满墙贴麦卡锡参议员和罗依·科恩的照片呢,而埃利奥特·罗斯瓦特在他的脑子里还差的远着呢。
西尔维亚,在富豪和可爱的怪癖人物之中长大,过于欧洲气派,因而不能摆脱他。而埃利奥特的这位参议员父亲大人呢,终身从事于政治斗争,力图集拢由于艾森豪威尔当选总统而四分五裂的共和党的保守力量。对他讲了儿子的怪癖之后,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这个孩子是有良好教养的。“他是有个性的,他是有志气的。”参议员说,“他正在探索。到时他会醒悟的。本家族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酒鬼和慢性精神病的。”
他说了这番话以后,就到参议院去发表他的那篇颇有名气的、关于罗马黄金时代的演说。部分内容如下所述:
“我要谈谈屋大维皇帝,也就是著名的奥古斯都大帝。这位伟大的博爱主义者,这个字眼的深刻的意义说明,他也是一位博爱主义者。他是在与我们现在极其相似的一个堕落的时代接管罗马帝国的。卖淫,离婚,酗酒,自由放纵,同性恋,色情文艺,打胎,贿赂,谋杀,剥削,青少年犯罪,贪生怕死,无神论,敲诈勒索,造谣诽谤和偷窃等等流行一时。罗马是流氓盗匪、堕落分子和懒汉的天堂,与美国现时情形一样。也正和美国现时一样,法律和秩序的效能受到暴徒们公开攻击,小孩子不听话,不尊重他们的父母和他们的国家,正派的妇女在哪条街上都不安全,甚至光天化日之下!狡诈,骗人买卖,收买外国人在各地愈来愈厉害。在大城市钱商的脚下受煎熬的是老实农民,他们是罗马军队和罗马人民的中坚。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库尔特·冯内古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