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奥特的小说继续写道:“天堂是最最令人厌烦不过的了,所以大部分鬼魂都排着队等待再次降生———他们生活、恋爱、失败、死亡,然后又排队等候再次降生。就像俗话所说的,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他们对这个或那个种族,这个或那个性别,这个或那个国籍,这个或那个阶级,从不吵吵闹闹地。他们所要求的和他们所得到的就是一个三维空间———一个差强人意的一段短时间———和用以隔绝外界的躯壳。
这里无所谓内、外部。无论从哪个方向通过这些大门,都是从无所在到无所在,从有所在到有所在。可以想见有这么一个弹子球桌,和银河一样长,一样宽。不要忘记,这上面完全没有一个疵点,上面粘贴绿色呢子也可以想见,就在正正中间有一座大门。一个能有这种想象的人,一定可以理解关于天堂乐园所应知道的一切了———而且也就会同情那些急于想要明确区分内部和外部的那些人了。
不过,尽管这里很不舒服,我们有一些人并不希望重生。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从公元一五八七年以来就没有到尘世了。当时,我是在某一个瓦尔普加·豪斯曼宁的躯壳里,是在奥地利的迪林根村庄被处死的。我是因被控施行巫术而被处死的。当我听到这个判决时,我的灵魂想脱离这个肉体,反正我已经在里面呆了八十五年,本来就要离开它了。但是,我还不得不呆在里面,任由他们把我的肉体捆在锯木架上,把锯木架搬到车子上,把我的可怜的老躯壳拉到了市政厅。在这个地方,他们用烧得通红的铁钳撕裂我的右臂和左Rx房。然后我们又到了下面的门,他们又在这里撕裂了我的右Rx房。然后他们又把我带到了医院的门口撕我的右臂。然后我被拉到了村子的广场上。鉴于我曾经是一个有执照的和有保铺的接生婆,已经干了六十二年,而且一直表现恶劣,他们把我右手切断了。然后他们把我绑在一个桩子上,活活地把我烧死了,把我的骨灰丢在最近的小河里。
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此就不再重生了。
“以往在我们这些不愿意重返那个古老尘世的人中间,大部分都是由于他们的躯壳曾经遭受过缓慢而绝妙的折磨———这个事实确实应该使那些鼓吹肉刑和对犯罪进行威胁的人们感到洋洋得意。不过,最近以来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们颇增加了一些同伙,他们按照我们的痛苦标准来看,事实上在尘世并没有什么痛苦可言。他们在下界很少放个什么屁,但是他们一大帮子一到了这儿就像得了炮弹休克症似的大吵大闹:“再也不去了!”
“他们到底是谁啊?”我问我自己,“他们到底碰上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啦?”同时,我认识到,为了得到正确的答案,我不能再这样逃避了,我不能不让自己重降人世了。
刚才传来了话,说是我要被送往狮心理查的灵魂现在所在地———印第安纳州的罗斯瓦特。
埃利奥特的黑色电话机响了。
“我是罗斯瓦特基金会,能为您效劳吗?”
“罗斯瓦特先生————”一个女人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斯特拉·威克贝。”她喘着粗气,等着他的反应。
“嗯,你好!”埃利奥特热情地说,“你打电话来真是太好了!真让我高兴!”他并不知道斯特拉·威克贝是谁。
“罗斯瓦特先生————我———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过什么事,对吗?”
“对———对,你从来没有过。”
“好多的人,比我的困难小得多,却在不断打扰您。”
“我从来没有认为有什么人在麻烦我。不错———我确实和一些人见面比另外一些人多一些。”比如说吧,他和狄安娜·蒙恩·格兰浦斯打的交道太多了,他根本不把那些东西记在本子上。现在他耍了个滑头:“我还经常想起你不得不承担的可怕的负担呢。”
“啊,罗斯瓦特先生———要是你知道就好了————”她嚎啕大哭起来。“我们还老是说,我们是罗斯瓦特参议员的子民,而不是埃利奥特·罗斯瓦特的子民呢!”
“哦,哦。”
“我们不管好或坏,始终靠自己的能力生存着。好多次,我在街上碰见你,我都是偏过头去。倒不是因为我对你有什么意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其实威克贝家的人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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