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玛(91),你难得有机会跳跳舞,真不走运。太不凑巧啦!”
爱玛(91)有好几天没有见到简·费尔法克斯,心想她对这一不幸变化一定感到不胜遗憾。可是等到她们见面时,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令人作呕。然而,她这一阵身体特别不好,头痛难忍,据她姨妈说,即使举行舞会,她认为简也没法参加。因而,把她那不得体的冷漠态度归咎于身体欠佳引起的情绪低沉,那对她是很宽容的。
爱玛(91)还是毫不怀疑自己坠人了情网,只是拿不准程度有多深。起初她以为爱得很深,后来又觉得只是稍微有一点。她非常喜欢听人家谈论弗兰克·邱吉尔,而且也是为了他的缘故,比以往更加喜欢见到韦斯顿夫妇。她时常想念弗兰克,眼巴巴地盼望他来信,好知道他身体好不好,情绪高不高,舅妈病情如何,今年春天他有没有可能再来兰多尔斯。不过,她又不容许自己闷闷不乐,并在第一个早晨过后,也不容许自己比往常懒得做事。她照样忙碌,照样高兴。弗兰克尽管讨人喜欢,她还是认为他有缺点。她虽然很想念他,坐着画画或做针线的时候,还为他们感情的发展和结局设上千种有趣的前景,虚构过许多微妙的对话,杜撰过一封封情意绵绵的信件,但是在她的想象中,弗兰克每次向她求爱时,她都拒绝了他。他们之间虽然有情有意,到头来总是落得一般友情。每次分离时都要恋恋不舍,但最终还是要分离。她一意识到这一点,就觉得自己不可能爱得很深。虽她以前早已下定决心,永不离开父亲,永不出嫁,但她若是当真萌发了强烈的爱,那她心里定会产生她料想不到的斗争。
“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使用牺牲这个字眼,”她心想。“我做了那么多机敏的回答,巧妙的否定,却一次暗示过要作出牺牲。我觉得我并非一定要有他才能幸福。没有他反而会更好。我当然不会要自己爱得更深。我已经爱得够深了,可不能再深入下去了。”
总的说来,一看弗兰克的感情,她同样感到满意。
“毫无疑问,他肯定深深地坠人了情网——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这一点——真是深深地坠人了情网!等他再来的时候,如果仍旧情意绵绵,那我可得留神,千万不能怂恿他。我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不这样是绝对不可宽恕的。我倒不是料想他会觉得我一直在怂恿他。不,如果他当真我也对他有意思,他就不会这么怏怏不乐了。他要是觉得我在怂恿他的话,临别时就会是另一副神情,另一番言谈。然而,我还是得留神。这是假定他还像现在这样对我情深意浓,不过我也说不准他是不是会这样。我看他不是那种人——我根本不指望他会坚定不移,忠贞不渝。他的感情是热烈的,但是可以想象也是多变的。总之,经过左思右,我觉得自己没把幸福过多地寄托在他身上,是值得庆幸的。我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到那时,这又会成为一件好事了,因为据说人人一生都要坠人情网一次,我会轻而易举地解脱出来。”
韦斯顿太太收到弗兰克的来信以后,爱玛(91)也看了这封信,而且是带着几分欣喜和赞赏之情看的,因此不由得摇起头来,对自己的感情表示惊异,觉得自己以前低估了那些感情的力量。那是一封长信,写得很出色,详细述说了他一路上的情况、心里的感受,表达了满怀的爱慕和感激,以及自然而真挚的敬重之情,描绘了当地和外地种种有趣的事情,笔调准确而生动。信里没有令人生疑的表示抱歉和关切的华丽词藻,有的只是向韦斯顿太太表达真情实意的语句。他从海伯里回到恩斯库姆,两地在社交生活方面的主要差异,只是略带了几笔,但也足以表明他的感触有多深,若不是由于拘于礼仪,他还可以多写多少内容啊。信里自然少不了她的芳名,不止一次地见到“伍德豪斯小姐”,而且每次都能引起愉快的联想,不是称赞她情趣高雅,就是回忆她说过什么话。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名字时,虽然写得朴实无华,丝毫没有献殷勤的意味,但是却能看出她的举足轻重,意识到这也许是对她最大的恭维。在信笺最下方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地写了这样两行字:“你知道,我星期二那天抽不出空来去向伍德豪斯小姐的那位美丽的小朋友辞别。请代我表示歉意,并向她告别。”爱玛(91)毫不怀疑,这完全是为了她而写的。他所以惦着哈丽特,仅仅因为她是她爱玛(91)的朋友。他所描绘的恩斯库姆的现状和前景,跟她预料的差不多。邱吉尔太太正在康复,他还不敢说什么时候能再来兰多尔斯,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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