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这封信的主要内容,也就是所表达的情感,使她感到得意,受到鼓舞,然而等她把信叠好还给韦斯顿太太时,却发觉它并未激起丝毫持久的热情,没有了这个写信人,她还可以照样生活,而他也该学会没有她而照样生活。她没有改变初衷。她好了一个主意,以使他以后获得安慰和幸福,因而越发坚定了拒绝他的决心。他还惦着哈丽特,称她为“美丽的小朋友”,这就启发她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她拒绝他以后,他可以继而去爱哈丽特。难道不可能吗?不能这么说。毫无疑问,哈丽特在见识上远远比不上他,不过她那妩媚动人的脸蛋、热烈纯真的举止,却使他为之着迷。而且从家庭出身和社会关系来看,她可能具有很优越的条件呢。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对于哈丽特来说,真是又有利又可喜。
“我不能多想这件事了,”她心想。“我不能再想下去了。我知道这样胡思乱想是危险的。不过,比这更奇怪的事情还有呢。现在我们已经不再两心相悦了,这倒可以促使我们稳固地建立一种真正无私的友情,我已经在乐滋滋地企盼这种友情了。”
能为哈丽特的幸福操点心是件好事,不过还是少人非非为好,因为马上就要出现一件不幸的事。起初,海伯里人谈论的话题是埃尔顿的婚事,等弗兰克·邱吉尔来了以后,大家都把兴趣集中在这最新的话题上,完全压倒了先前的兴趣。因此,如今弗兰克·邱吉尔走了以后,埃尔顿先生的婚事又变成大家齐心关注的话题了。他的婚期已经择定。他很快就要回到他们中间来——埃尔顿先生和他的新娘。大家几乎还没来得及细谈恩斯库姆来的第一封信,人人嘴里就唠叨起“埃尔顿先生和他的新娘”了,弗兰克·邱吉尔早抛到了九霄云外。爱玛(92)听得厌烦了。她不受埃尔顿先生的干扰,过了三个星期的快活日子。哈丽特像她殷切期望的那样,最近也变得坚强起来了。至少有韦斯顿先生的舞会可以盼望,她也不会去想别的事情。不过显而易见,她的心境尚未完全平静下来,还经受不住行将来临的诸如新马车、教堂钟声等情况的刺激。
可怜的哈丽特给搞得心神不安,需要爱玛(92)尽力多加开导、安慰和关心。爱玛(92)觉得她为哈丽特再怎么尽心竭力都不会过分,哈丽特有权利要她使出所有的本事、最大的耐心。但是,总是劝说而不见效果,总是嘴上表示同意而却不能达成一致意见,这可是件沉重的差事呀。哈丽特恭恭敬敬地听着,然后说:“一点不错——就像伍德豪斯小姐所说的——不值得去想他们——我再也不去想了。”然而,就是换个话题也无济于事,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哈丽特还是像先前那样,让埃尔顿夫妇搅得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最后,爱玛(92)只得从另一个角度打动她。
“哈丽特,眼看埃尔顿先生结婚了,你总也想不开,整天愁眉苦脸的,这是你能给我的最有力的指责。对于我犯下的错误,这足你给我的最严厉的指责了。我知道,这件事都怪我不好。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忘记我的责任。我自己受了骗,又非常可悲地骗了你——我将为此痛悔一辈子。别以为我会忘记这件事。”
哈丽特听了这话大为感动,只能发出几声感叹。爱玛(92)接着说道:
“我并没有说:为了我振作起来,哈丽特;为了我而少想、少谈埃尔顿先生;因为我要你这样做,恰恰是为了你自己。我心里好不好受关系不大,要紧的是你应养成自制的习惯,考虑到自己的责任,注意行为得体,尽量避免引起别人的猜疑,爱惜自己的身体,维护自己的声誉,恢复内心的平静。我就是为了这些动机,才苦口婆心地劝你。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遗憾的是,你对此没有足够的认识,因而也没有照着去做。不让我难受倒是次要的,我只想让你不要陷入更大的痛苦中。也许我有时候会觉得,哈丽特不会忘记该怎么做——或者说,不会忘记体谅我。”
这番触动情义的话比别的话更起作用。哈丽特确实非常喜爱伍德豪斯小姐,一想到自己无情无义,对她不够体贴,心里好生难受了一阵子。等爱玛(92)给了她安慰,满腹的痛楚过去之后,她心里依然觉得过意不去,敦促她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并且支持她这样做。
“你是我有生以来的最好的朋友——我却辜负了你的情义!谁也比不上你呀!我对谁也没有像对你这么敬重啊!哦!伍德豪斯小姐,我多么忘恩负义呀!”
这一席肺腑之言,加上神情仪态的衬托,使爱玛(92)觉得她以前从未这样爱过哈丽特,也从未这样珍惜她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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