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月(115)

2025-10-09 评论

    当我们从公务车上下来时,措波特疗养大厦和格兰德饭店使我们变得非常渺小。疗养地的花园已被封锁;我们——这些居民就站在那后面,他们的声音已经沙哑。就连通往大门的宽阔斜坡也由双岗把守,不让通过。元首不得不三次停下车,从旁边伸出手来,挥动着一张纸。我忘了讲大街上的旗帜。在我们这儿,埃尔森大街上已经挂满了长长短短的囗字旗。一些穷人,或者说一些俭省人,这些人不能或者不愿做正规的旗子,便把小纸旗塞进栽花的木槽当中。一个旗架空着,它危及到所有插上旗子的旗架,这个旗架是参议教师布鲁尼斯的。不过我相信,在措波特,所有的人都升了旗。不管怎样,看起来是如此。有人在格兰德饭店三角墙上那扇圆形窗户通往饭店正面的右角上栽了一根旗杆。那面千字旗经过五个楼层,直挂到接近大门的地方。这面旗子看起来很新,几乎没飘动,因为饭店的大门一侧背风。要是我肩上扛着一只猴子就好啦,这只猴子也许会顺着旗子往上爬,爬五层楼高,爬到旗子最上面。
    一个身穿制服、歪戴着缩了水而显得太小的鸭舌帽的巨人在饭店大厅里接待我们。他领着我们经过使我膝盖发软的地毯,斜穿大厅,穿过这个闹哄哄的地方。人们来来往往,轮流换班,相互通报,递交东西,接受东西——全是胜利和有若干个“零”的俘虏数字。有一个阶梯通向饭店的地下室。在右手边,给我敞开了一道铁门:在格兰德饭店的防空掩蔽所里,已经有好几个立下功勋的市民在等待。在我们身上进行了搜查,在电话查问之后,允许我保留我的少年队旅行刀。我父亲必须交出他那把精致的小折刀,平时他用这把刀切断他那外层颜色欠佳的雪茄烟上的凹痕。在立下功勋的市民当中,有那位来自奥拉的勒布先生,在那时因为同样的目的从许德尔考来的特克拉就是他的狗。特克拉同哈拉斯产下了亲王。所有这些立下功勋的市民,也就是我父亲,勒布先生,几位戴着金色党徽的先生,四五个身穿制服但是都比我大的男孩,我们大家都静悄悄地站着,在进行预习。电话铃响了多次:“没问题,是的,队长,可以进行!”在我父亲交出他的小折刀之后大约十分钟,他又得到了小刀。那个巨人和值勤副官说了一声“大家注意听”之后,开始进行解释:“元首现在不能接见任何人。有许多伟大的重要任务要完成。现在必须往后退,保持沉默,因为在所有的战线,武器都在代表我们大家讲话,这就是说,也代表您和您以及您!”
    他立即开始非常熟练地散发元首那明信片大小的照片。亲笔签名使这些照片成为无价之宝。我们已经有了这样一张亲笔签名的明信片;可是第二张明信片——这张明信片就像第一张那样,放到玻璃下面,放进了一个镜框里——表现的是一个比第一张明信片更加严肃的元首:他身着军灰色服装,没有穿巴伐利亚民族服饰的上装。
    大家已经从防空掩蔽所里蜂拥而出,有的感到轻松,有的感到失望。这时,我父亲同值勤副官打招呼。我真佩服他的勇气;不过,在木工同业公会和手工业者同业公会中,他也是以此出名的。他出示纳粹党省党部首脑的一封陈年旧信——当时哈拉斯还乐于交配——给这位副官作了一次有关该信前后情况的简短、实际的报告,机械地背诵出哈拉斯的谱系来——佩尔昆、森塔、普鲁托、哈拉斯和亲王。副官看来兴致勃勃。我父亲最后说:“既然现在牧羊犬亲王正在措波特,我请求允许我看一看这条狗。”结果允许我们看一看;就像允许我们一样,也允许那位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的勒布先生看一看。在饭店大厅里,这位值勤副官向另一位同样魁梧的、身着制服的军官挥手,要他过来,给他作了一些指示。第二个巨人有一个登山运动员的脸膛,他对我们说:“你们跟我来。”勒布先生踮着低帮鞋的鞋尖走过地毯。我们穿过一个大厅,在厅里有十二台打字机在发出嗒嗒声,有更多的电话在使用。一条通道好像没有尽头,走了好多道门。人们迎面而来,夹着公文,赶紧让开。勒布先生对每一个人都打招呼。在一个门厅里,六把有圆形雕饰的沙发椅围着一张沉重的椴木桌子。木工师傅的目光在拍击着这些家具。是贴木板和镶嵌细工。三面墙壁全装上了厚重的框架,画着果品、狩猎生活和农村生活情景的美术作品。第四堵墙安装的是玻璃,像天空一样明亮。我们看见格兰德饭店的温室,看见古里古怪的、难以置信的、禁止栽种的植物。这些植物很可能都在吐露芬芳,不过我们隔着玻璃,什么也没有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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