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一切都是历来如此,可是以前他却没见到,因为他没有到过这里。现在他来了,他理应属于这里。光和影掠过他的眼,星星和月亮映入他的心。
席特哈尔塔(13)在路上又想起了他在耶塔瓦纳林苑经历的一切,想起他在那儿听过的教诲,想起活佛,想起他与戈文达的分别,想起他与活佛的谈话。他回忆自己当时对活佛讲过的话,回忆每一句话,惊讶地注意到自己居然讲了当时他还根本不知道的事。他对戈塔马所说的一切——他的事,活佛的事,珍贵和秘密的并不是学问,而是他在茅塞顿开时体验到的无可言传和难以讲授的东西——这也正是他现在准备经历的东西,他现在开始经历的东西。现在他必须体验自我。他早就清楚他的自我就是阿特曼,像婆罗门一样具有永恒的性质。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找到过这个自我,因为原来他是想用思想之网去捕获它。如果说身体不是自我,本义的游戏不是自我,那么,思想也不是自我。要想得出结论并且从已经思考过的东西推出新想法,理性不行,学到的智慧不行,学到的技巧也不行。不,这个思想世界也还是尘世的,如果扼杀这个偶然的感觉的自我,却去喂肥那个偶然的思想和学问的自我,那是不会达到什么目标的。思想和感觉,这两者都是可爱的事物,这两者后面都潜藏着最后的意识,两者都值得倾听,都值得打交道,既不可轻视也不可高估,应当从这两者来了解内心深处的稳秘声音。他只想追求这个声音命令他追求的东西,他只想在这个声音建议他停留的地方停留。当初,在他豁然开朗的时候,戈塔马为什么是坐在菩提树下?当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自己心中的一个声音,吩咐他在这棵树下歇息,他没有先进行苦修、祭祀、沐浴或祈祷,没吃也没喝,没睡觉也没做梦,而是听从了这个声音。他就这么服从了,不是服从外来的命令,而是服从这个声音,心甘情愿地服从。这是对的,是必要的,是必不可少的。
夜里,席特哈尔塔(13)睡在河边一个船夫的茅草屋里,做了一个梦:戈文达站在他面前,穿着一件黄僧衣。戈文达的样子很伤心,他伤心地问:“你为什么离开我?”于是他拥抱戈文达,伸出两臂搂住他,把他紧贴在自己胸前,亲吻他。谁知这时不再是戈文达了,变成了一个女人,从这个女人的衣裳里露出一个丰满的Rx房,席特哈乐塔凑到Rx房上吸吮,乳汁又甜又香。那是女人和男人的味道,太阳和森林的味道,动物和鲜花的味道,各种果实的味道,各种乐趣的味道。它使人陶醉,醉得不省人事。——当席特哈尔塔(13)醒来时,灰白的河水透过茅屋的小门闪着微光,树林里响起猫头鹰的一声神秘啼叫,深沉而又响亮。
天亮了,席特哈尔塔(13)请求那个款待他的主人,也就是那个船夫,摆渡他过河去。船夫用竹筏送他过了河,宽阔的水面在晨曦中闪着微红的光。
“这是一条美丽的河。”他对船夫说。
“是的,”船夫说,“一条很美丽的河。我热爱它胜过一切。我常常倾听它的声音,常常凝视它的眼睛,我总是向它学习。向一条河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我感谢你,好心人。”席特哈尔塔(13)边说边登上了对岸,“我没有礼物送给你,亲爱的,也付不出船钱。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婆罗门之子,一个沙门。”
“我已经看出来了。”船夫说,“我并不指望得到你的酬谢,也不想要你的礼物。以后有机会你再送我礼物吧。”
“这你相信?”席特哈尔塔(13)高兴地问。
“当然。这也是向河水学到的:一切都会再来!你这个沙门也会再来。好了,再会吧!但愿你的友情就是对我的酬谢,但愿你在祭神时能想到我!”
他们笑着分手了。席特哈尔塔(13)为船夫的友好与亲切而感到高兴。“他就像戈文达一样。”他笑着想,“我在路上遇见的人都像戈文达一样,大家都心怀感激,尽管他们自己有权得到别人的感谢。大家都很谦恭,都愿意结交朋友,乐意服从,很少思想。人们都像是孩子。”
中午时,他来到一个村庄。巷子里,孩子们在土墙小屋前打滚,玩南瓜子和贝壳,叫嚷和打闹,可是一看见这个陌生的沙门就全都吓跑了。在村尾,道路穿过一条小溪,一个年轻女人正跪在溪边洗衣服。席特哈尔塔(13)向她问好,她抬起头,含笑瞥了他一眼,这时,他看到她眼睛里的白色在闪亮。他按照行路人通常的方式打过招呼,便问到大城去还有多远。她直起身,走过来,年轻的脸上那张湿润的嘴十分动人。她跟他开玩笑,问他吃过饭没有,问沙门夜间独宿在树林里,身边不许有女人,这是不是真的。她边说边把她的左搁在他的右脚上,做了个动作,就像女人挑逗男人作出爱抚动作时那样,教科书通常称之为“爬树”。席特哈尔塔(13)感觉到自己的血变热了,因为这时他又想起了他的梦,他朝那女人微微弯下腰,用嘴唇亲吻她的Rx房那深褐色的乳头。他看到她仰着脸满怀欲念地微笑,眯细的眼睛在渴望地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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