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16)

2025-10-09 评论

    姥姥叹一口气,说:
    “是啊,他是上帝的儿子。”
    每一句话,每一件事,人们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吸引着我,一种甜蜜的忧愁之情充满了我的心头。
    欢乐和忧愁永远是相依相随的,它们不可分割地交织在一起。
    雅可夫舅舅醉得可能并不特别厉害,他撕扯着自己的衬衫,揪着自己的头发和浅色的胡顺:
    “这算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这样活?”
    他捶胸顿足,泪流满面:
    “我是个流氓,下流坯子,丧家犬!”
    格里高里突然吼道:
    “没错儿,你就是!”
    姥姥也醉了,拉着儿子的手:
    “得了,雅沙,你是什么样儿的人,上帝最清楚!”
    姥姥现在显得特别漂亮,一对含笑的黑眼睛向每个人挥洒着温暖的爱意。
    她用头巾扇着红红的脸儿,如唱如诉般地说:
    “主啊,主啊,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太美好了!”
    这是她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叹。
    我对于一赂无忧无虑的雅可夫舅勇的表现十分吃惊。我姥姥,他为什么要哭?
    还打自己骂自己?
    “你并不是现在就要知道这世界上的一切!迟早你会明白的。”
    姥姥一反常态,没有回答我。
    这就更令我的好奇心不能满足了。我去染房问伊凡,他老是笑,也不回答,斜着眼看格里高里。
    最后他急了,一把把我推了出去:
    “滚!再缠着我,我把你扔进染锅里,也给你上个色儿!”
    格里高里此时正站在炉子前,炉台又宽又矮,上面有三口大锅,他用一根长木棍在锅里搅和着,不断地拎出棍子来,看一看顺着棍子头上往下滴的染料场。
    火烧得很猛,他那花花绿绿的皮围裙的下摆映着火光。
    水在锅里咕嘟咕嘟直响,蒸汽雾似地向门口涌去,院子里涌起一阵升腾的云。
    他抬起充血的眼睛,从眼镜下边儿看了看我,粗声粗气地对伊凡说:
    “快点,拿劈柴去,长眼睛干什么用的?”
    茨冈出去了。
    格里高里坐到了盛颜料的口袋上,招呼我过去:
    “来!”
    他把我抱到他的膝盖上,大胡子盖住了我的半个脸:
    “你舅舅犯浑,把他老婆给打死了!现在,他受到了自己良心的谴责,懂了吧?”
    “你可小心点哟,什么都想知道,那是非常危险的!”
    与格里高里在一起,我感到特别自然,跟与姥姥在一起一样,不同的是,他总让我有点怕,尤其是他从眼镜片儿底下看人时,好像那目光能洞穿一切。
    “那,是怎么打的?”
    “晚上两个人睡觉得时候,他用被子把她连头带脚兜住,然后打死的。”
    “为什么要打?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伊凡这时抱了柴火回来了,蹲在炉子前烤着手。
    格里高里没在意,继续说:
    “也许是因为她比他好,他嫉妒她!”
    “他们这一家子人,都不喜欢好人,容不下好人!”
    “你去问一问你姥姥,就会知道,他们是怎样想弄死你的父亲了!你姥姥什么话都会对你讲的,她不说谎。尽管她也喜欢喝酒,闻鼻烟,可她却是个圣人。”
    “她还有点傻气,你可得靠紧她啊!”
    说完,他推了我一下,我就到了院子里。
    我心里非常沉重。
    凡纽希加追上来,捧住我的头,低声说:
    “不用怕他,他可是个好人!”
    “你以后要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喜欢那样!”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感到不安。
    我记得我的父母不是这么生活的。他们干什么都是在一起的,肩并肩地依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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