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17)

2025-10-09 评论

    夜里,他们常常谈笑很久,坐在窗子旁边大声地唱歌,弄得街上的行人都来围观。
    那些仰起头来往上看的面孔,让我想起了饭后的脏碟子。
    可是在这儿人们少有笑容,偶尔有人笑,你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吵闹、威胁、窃窃私语是这里的说话方式。
    孩子们谁也不敢大声地玩耍,他们无人搭理,无人照顾,尘土一般微不足道。
    在这儿我感到自己是个外人,总感到如坐针毡。
    我凝心重重地注视着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和发展。姥姥成天忙里忙外,很多时候也顾不上我。于是我就跟着茨冈的屁股转,我们的友谊越来越深。
    每次姥爷打我,他都会用胳膊去挡,尔后再把那打肿了的地方伸给我看:
    “唉,没什么用!你还是挨那么多的打,而我被打得一点也不比你轻,算了,以后我不管了!”
    可是,下次照旧,他还会管的。
    “你不是不管了吗?”
    “唉,谁知道到时候,我的手又不自觉地伸了过去……”
    后来,我又了解到了他一个秘密,这更增添了我对他的兴趣。
    每星期五,茨冈都要把那匹枣红马沙拉普套到雪橇上,去赶集东西。
    沙拉普是姥姥的宝贝,它脾气很坏,专吃好东西。
    茨冈穿上到膝盖处的皮大衣,戴上大帽子,系上一条绿色的腰带就出发了。
    有时候,他很晚还没有回来。家里人都十分焦急,跑到窗户前,用哈汽融掉窗户玻璃上的冰花儿,向外张望。
    “还没回来?”
    “没有!”
    姥姥比谁都急。她对舅舅和姥爷说:
    “这下好了,连人带马全让你们给毁了!”
    “不要脸的东西蠢猪!
    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姥爷嘟囔着:
    “行啦,行啦!”
    终于,茨冈回来了!
    姥爷和舅舅们赶紧跑到院子里,姥姥拚命地吸着鼻烟,像大狗熊似地跟在后面,一到这种时候,她就变得笨手笨脚的。
    孩子们也跑出去了,大家兴高采烈地从雪橇上往下卸东西。
    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让你买的都买了?”
    姥爷锐利的眼睛瞟了瞟雪橇上的东西,问。
    “都买了。”
    茨冈在院子里蹦着取暖,啪啪地拍打着手套。
    姥爷严厉地斥责道:
    “别把手套拍坏了,那可是拿钱买的!”
    “找回来零钱没有?”
    “没有。”
    姥爷围着雪橇转了一圈儿:
    “我看,你弄回来的东西又多了,好像有的不是买的吧?”
    “我可不希望这样。”
    他一皱眉头,走了。
    两个舅舅兴致勃勃地向雪橇冲去,拿下来鱼、鹅肝、小牛腿、大肉块,他们吹着口哨,掂着份量:
    “好小伙子,买的都是好东西!”
    米哈伊尔舅舅身上像装了弹簧,跳来跳去,闻闻这儿,嗅嗅那儿,眯着眼睛,咋着舌。
    他和姥爷一样,很瘦,个子略高一点儿,黑头发。
    他抄着手问茨冈:
    “我侈给你多少钱?”
    “5个卢布。”
    “我看这些东西值15个卢布!你花了多少?”
    “4卢布零10戈比。”
    “好啊,90戈比进了你自己的腰包。”
    “雅可夫,你看看这小子多会攒钱。”
    雅可夫在酷冷的空气中打着颤,眨了眨眼睛,一笑:
    “瓦尼加,请我们喝点儿伏特加她吧。”
    姥姥卸着马套,跟马说着话:
    “哎呀,我的小乖乖,怎么啦?小猫儿,调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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