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喝过咖啡,坐进等候在那里的汽车。
“今天晚上野村先生不是十分高兴吗?”汽车一开出,阵场就说。
“真的,从来没见过野村先生像今天这样滔滔不绝地说话,毕竟是因为旁边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吧。”阵场夫人随声附和,“幸子姐,野村先生的心情不问可知,事情全在你们了。没有财产确实是个缺点,不过有滨田先生做后台,万一有个什么,生活也不至于发生问题,关于这层,要不要让滨田先生作出更明确的保证呢?”
“不必了,谢谢您。真的多多辛苦您了。……早晚等我们商量商量,征求一下长房的意见再说吧……”贞之助回答了两句客套话。不过,临下车的时候觉得稍稍有点儿对不起阵场夫妇,因此再三道歉说:“今晚实在太对不起你们两位了。”
第二十九章
隔了一天,十七日早晨阵场夫人来芦屋访问,听到幸子由于前天扶病外出又躺倒了,这回她毕竟诚惶诚恐地在幸子枕边谈了半小时左右的话才回去。总之,据她说这次她是受了野村先生的重托才来的,野村先生的生活情况,看过他的家庭以后大概想象得出了,现在因为是独身,所以还住在那种地方,要是结婚的话,他说他要找个像样些的屋子迁居。尤其是雪子小姐要是肯嫁过去,他打算为雪子小姐献出一切。他还说他的境况虽则不宽裕,但使雪子小姐不感到拮据这一点他是做得到的。还有,滨田先生那里她也去过了,滨田先生对她说:“野村既然那样执心,就请你鼎力促成这桩亲事吧。他家里没有财产,嫁给他的人可怜,得想个办法,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现在要我作出什么具体保证固然困难,不过只要有我在,生活上决不至于叫对方吃苦受罪。”滨田先生这样的人物既然许下这种诺言,总可以相信了吧。野村先生这个人风采不扬,一副令人生畏的面貌,可是感情非常脆弱温和,据说对前妻很宠爱,前妻去世前他侍病的态度,旁观者都为之掉泪。那天晚上去他家,餐室里不是还摆着他前妻的照相吗?要找人家的缺点,那是数不尽的;不过一个女人能获得丈夫的爱才是莫大的幸福,这层务望好好考虑一下,尽可能早点给个答复。
幸子早已为拒婚安排了一个伏笔,只说“雪子本人一切都听凭我们,她那里没有问题,关键在长房,我们不过起一个代理作用。野村先生的身分调查一概由长房办理……”她把全部责任都推在长房身上,不使对方怨恨雪子,她说完上面这几句话,就把客人打发走了。过后因为她身体还不舒服,听从医生的劝告,保持绝对安静,所以没有机会征求雪子的意见。相亲后第五天的早晨,刚巧病室里只有她姐妹两个,幸子趁机试探说:“雪子妹妹,那个人到底怎么样?”
“嗯,”雪子应了一声,没有下文,幸子因此就把大前天阵场夫人来访时说的那些话转述给她听了。
“……虽然对方讲得那么动听,可是雪妹看起来这样年轻,那个人看去那么衰老,这上面到底怎么样?……”幸子边说边察看她的脸色。
“不过,要是那个人的话,我想什么事情大概都会由我说了算的,爱怎样过就怎样过吧。”雪子终于吐露出这样一句话来。
雪子的“爱怎样过就怎样过”这句话,幸子不问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的意思就是说什么时候她高兴来芦屋玩儿,她就什么时候来。普通一个嫁了丈夫的妇女,不可能有这样的自由,如果嫁给那个老头儿,这点儿任性大概不成问题,雪子那句话的意思也许就是说她有这样一个安慰。抱着这样一种心情结婚,娶她的人就受不了。不过,那个老头儿对于这样的要求说不定也同意,会说:“没有关系,嫁给我吧。”可是一旦嫁了过去,就不会那么轻易让她出来玩儿。再说尽管雪子嘴上讲得那么漂亮,按照她的为人,要是让那个老头儿的爱情一束缚,也许马上就把芦屋这些人丢在脑后了,等到孩子一出世,那就更不用说了。想到对方那样诚心诚意想娶误了婚期而一筹莫展的自己的妹妹,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应该感谢的,不屑一顾地嫌恶人家,似乎有点过意不去。
“真的,这倒值得考虑。雪子妹妹要是有这样的心意,其实也不见得不好……”话头一点点转到这方面,正要盘问出一个究竟的时候,雪子笑嘻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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