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金森观阳(1883-1932),明治、昭和时代的画家,名赖次郎。
“弗利兹小弟弟,今天你很规矩。”穿了一身礼服的山村作师傅从舞台的金屏风背后走出来招呼弗利兹。
“真规矩,是哪个国家的孩子呀?”坐在观众席里的神杉遗孀说。
“是德国人的孩子,这里的悦子姑娘的小朋友。和我挺亲热,还叫我‘老师’、‘老师’的呢。”
“是吗。那么认真地观看,了不起。”
“还挺有礼貌地端端正正跪坐着呢……”不知是谁这样说。
“喂,德国小姐,你叫啥名字呀?”山村作师傅忘了罗茜玛丽的名字,“你和弗利兹小弟弟那样坐着,腿不痛吗?要是腿痛,就把脚伸出来吧。”
尽管这样劝说,不知什么道理,罗茜玛丽和弗利兹今天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舒尔茨太太,您吃这东西吗?”贞之助看到舒尔茨太太膝上有一盘什锦四喜饭,她正笨拙地用筷子夹。“这东西您不能吃吧?要是讨厌它,就不要吃好了。”看到阿花在给座客敬茶,就对她说:“喂!有没有舒尔茨太太能吃的东西?不是有蛋糕和别的什么吗?把四喜饭拿走,拿些别的东西来。”
“不,我吃……”
“真的吗?您吃四喜饭吗?”
“是的,我爱吃四喜饭……”
“是吗,您爱吃这个吗?……喂!喂!给太太拿把调羹或别的什么来。”
舒尔茨夫人似乎真爱吃四喜饭,她拿起阿花送来的调羹,把一盘四喜饭吃得一粒米也不剩。
休息时间一过,就轮到妙子跳“雪”舞了,贞之助早就坐立不安,楼上楼下跑了多次,—会儿在楼下应酬客人,—会儿上楼去看看化妆室。
“喂,时间差不多到啦。”
“你瞧,什么都准备好了。”
八铺席大的那间屋子里,幸子、悦子和板仓摄影师围着坐在椅子里的妙子,四人—起在吃什锦四喜饭。妙子怕弄脏衣裳,膝盖上摊了一条餐巾,张开她那原来就厚、现在变得更厚的O字形嘴唇,把饭团一点点送进嘴里,还让阿春捧着茶碗,自己吃一口饭,喝一口茶。
“悦子她爹,你也来点儿怎么样?”
“我在楼下吃过了。……细姑娘吃那么多行吗?‘饿着肚子不能作战’这句话倒听说过,不过舞蹈的时候吃得太饱,不难受吗?”
“她中午的饭都没有好好吃,悠悠晃晃地去跳舞,会跌倒的。”
“不是说文乐①的演员在演毕之前什么都不吃吗?舞蹈和义太夫①虽然不—样,但还是少吃些好吧。”
“姐夫,我并不想多吃。为了不碰掉口红,才一点点送进嘴的,看去仿佛吃多了。”
“我一直在看细姑娘吃四喜饭的样子,真是佩服。”板仓说。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你就像金鱼吞吃麸子那样,把嘴张得圆圆的,看去很不受用,可一口就咽了下去。”
“什么呀,专门瞧人家的嘴巴!”
“不过,真的是那样,细姨。”悦子笑开了。
“是人家教给我该这样吃的呀。”
“谁教你的?”
“到师傅家里去的艺妓教给我的。艺妓抹了口红,总留心不让唾液沾唇,吃东西的时候,也不让食物碰到嘴唇,必须用筷子送进口中。她们从当舞妓时就练习吃高野豆腐,因为高野豆腐水分最多,要是练成吃高野豆腐也不碰落口红,那就算合格了。”
“哎呀,懂得真多哩!”
“板仓,今天你是来参观的吧?”贞之助问。
“哪里,舞蹈自然得看,主要是来拍照的。”
“今天拍的照也印明片吗?”
“不印明片。细姑娘梳了日本发型的舞姿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次拍的照打算留作纪念。”
“今天的照相不收费,是板仓老板奉送的。”妙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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