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一惊,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那些衣服为什么警察没有送回来?”
“这算什么问题呀,”他仿佛被刺到了痛处,“你今天太兴奋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件事以后再谈吧。”
他嘿嘿地干笑着,掩饰自己的窘态。其实他不是个大度的男人,过了两三天又说起了这件事。这回他改变了方式,极力讨光子的欢心说:
“哪位太太当时相当生气,你是怎么使她消气的?也教我两手吧。”
还说:“看你这么温柔的样子,没想到真有两下子。连行家都比不了你呀。”等等,说了好多连讽刺带挖苦的话。光子也不想和他闹得太僵,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什么时候学会演戏了?”
“这是跟你学的呀。”
“胡说八道。你也这样欺骗我吧。”
“你又猜疑起来了。我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惜干出这种事也要和她好?”
“你前几天不是对姐姐说‘我不在乎,以后咱们三个人都是朋友’的吗?”
“这是当时为了让她帮助咱们才这么说的。”
“说谎。你是给姐姐设下了圈套吧,那天晚上的把戏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可不知道有什么把戏。”
“你好好听着,俗话说匹夫不可夺志,暗地里使坏的人,最让人讨厌了。”
“你说我使坏,有证据吗?你才喜欢猜疑别人呢。”
“就算我是猜疑吧。既然你那么对姐姐说了,就应该说话算话,和姐姐做朋友。也许你会怀疑我,但是我决不会把你厌恶姐姐的事告诉她的……”
光子的确一直是极力维护棉贯的,想让我相信他是个正派人。她以为自己这样维护棉贯的名誉棉贯会变得宽容一些,今后三个人就可以在一起了。——同时,她抓住棉贯的短处,又是恫吓,又是威胁,“既然和你在这儿约会,我也让姐姐来这儿”。木许他干涉和我的交往,如果他再说三道四的话,就不再理他了。棉贯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姐姐,尽管咱们的关系很亲密,跟你说这些事也是我的耻辱,我怕因此而失去你的爱,所以一直忍着没告诉你。可是今天我全都说出来了。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了。”一说着光子伏在我的膝上哭了起来。眼泪沾湿了我的裤子,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才好。
自从认识光子以来,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开朗,好强的人,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眸总是神采奕奕的,我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有这么深的痛苦。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王般傲慢的、目空一切的女人,竟然会抛弃所有的自尊,终日沉浸在痛苦之中。用光子的话说,她是个非常要强的人,不管多么痛苦,都要竭力掩藏起来。如果没有姐姐的话,我会更加抑郁的,多亏姐姐使我产生了战胜不幸命运的勇气。只要看见了姐姐,心情就舒畅了,就忘掉了一切烦恼。今天不知怎么搞的,悲从中来,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长时间压抑着的眼泪会一泻而出。
“姐姐,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因为我刚才的那些话而讨厌我。我惟一可以依赖的人就是姐姐了。”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能告诉我这些实在不容易。我能得到你如此的信任,高兴还来不及呢。”
光子松弛了下来,哭得更伤心了。她说自己的一生被棉贯弄得一塌糊涂,没有了希望和光明,一辈子将被他葬送掉,就是死也不会和那样的男人结婚,请姐姐帮助我和那个男人切断关系,有什么好办法赶快教给我。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吧。我和阿莱结为姐弟了,签了这么一份誓约书。”
我把昨天的事全都告诉了她,她也猜到了这一点。她说棉贯这个家伙想出这种办法,是怕万一被我抛弃了,就拉姐姐当垫背的。怪不得他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用花言巧语使我对他产生同情心。这也就算了,他还得了好卖乖,说什么:“这个誓约书对姐姐有利,由此可见我的诚意。”本来也不是我想要定什么誓约,无所谓条件有利不有利。他这样说来博得我的好感,目的是什么呢?究竟为什么要定这个誓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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