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们沿着路一直走,然后突然间就看不到你的身影,看样子你似乎转进一条马车走的小路。隔了一会,有个人向我们招呼,问我们是否在找一个年轻女孩。嗯,我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个颤巍巍的矮小老人,他坐在一截倾颓的树干,就好像童话故事里描写的情景。‘她在这里转弯,’他说,‘几乎踩到我,匆匆忙忙好像要去哪里。不久,又有一个人穿着高尔夫球短裤一路过来,追在她身后跑,还丢给我这个。’老人挥一挥手上的一元纸钞……”
“噢,可怜的老人!”受到感动的葛罗丽亚,突然迸出这句话。
“我又丢给他一张一元纸钞又继续前进,尽管他希望我们停留一会,告诉他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可怜的老人。”葛罗丽亚悲伤地重复说。
迪克困倦地在一个箱子上坐下来。
“那现在呢?”他强忍睡意问。
“葛罗丽亚心情还很混乱,”安东尼解释,“她跟我要搭下一班车到城里去。”
黑暗中墨瑞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火车时刻表。
“点根火柴来。”
小小的火光在晦暗的背景跳动,照亮四个人的脸,在户外的夜中看起来相当陌生而诡异。
“我看看,两点,两点半——不对,那是傍晚。我的天,现在根本没车,要等到五点半。”
安东尼迟疑了。
“噢,”他嗫嚅,没什么把握,“我们已经决定要待在这里等到车来,你们两个不如回家去睡觉吧。”
“安东尼,你也回去,”葛罗丽亚催促,“我希望你能睡一下,亲爱的。一整天你的脸色苍白得像个游魂。”
“别这样,你这小傻瓜!”
迪克打了个呵欠。
“好极了,你要留下,我们就留下。”
他走出车棚,抬头观测天空。
“总之,今晚的天气相当不错,星星什么的都出来了,各种各样都看得特别清楚。”
“我看看。”葛罗丽亚走到他身旁,另外两人也跟着出来。“我们坐这里吧,”她提议,“我比较喜欢这里。”
安东尼和迪克设法搬来一个大箱子当靠背,再找到一个比较干燥的板子让葛罗丽亚坐。安东尼挨着她身旁,而迪克则费了一点力,翻身坐到旁边的一个大苹果桶。
“田奈在阳台上的吊床睡着了,”他说,“我们合力把他抬进门,放在厨房旁边的炉子烘干,他全身都湿透了。”
“这个矮子真是乱来!”葛罗丽亚叹息。
“大家好啊!”一个阴沉惨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们吓得抬头看,原来是墨瑞,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爬到棚顶上,两只脚悬空坐在边缘,在灿烂的天空作为背景的衬托下,他的轮廓好似一个阴暗而荒诞诡异的怪人像。
“这个场景必定是为此时此刻所设,”他轻声说,一字一句仿佛从无垠的高空飘浮而下,温柔地停降到他的听众身上,“大地理直气壮地用广告板装点铁路沿线,以鲜艳的红、黄色主张‘神是耶稣基督’,然后,又好整以暇地在旁边架设另一个,宣称‘甘特氏威士忌是酒中极品’。”
下面听的三人都温和地笑了,大家都仰着头等待后续。
“我看,星空显然对我嗤之以鼻,”墨瑞继续说,“那么或许我该解释一下我所受过的教育。”
“好啊!说嘛!”
“那么,我要开始喽?”
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下,墨瑞对着皎洁微笑的明月,打了一个沉思的呵欠。
“这个,”他开始说,“从婴儿起我就祷告,我储存祷告以对抗未来的邪恶。有一年,我累积一千九百次的‘我向您承认我的罪’。”
“丢一根烟过来。”有人低声说。
一个小烟盒出现在月台的同时,墨瑞也大声下令:
“安静!现在大地一片黑暗,而天空却如此光明灿烂,我即将向你们吐露许多内心话,之前不说,为的保留到像这样的时刻。”
在他之下,一根点燃的火柴从一根烟传递到另一根。声音继续:
“我很善于愚弄上帝。在每次犯错之后我总是马上祈祷,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祈祷与罪的分别。我相信因为人们高喊‘我的上帝’,于是他便得到安全,这证明了信仰是深深根植于人的心中。然后我进入学校。十四年来至少有五十个真诚的人指着古老的明火枪大声对我说:‘这个才是真实的,那些新式的来复枪只是肤浅的赝品。’他们唾弃我读的书和我思考的事,说它们是不道德的;之后风气改变了,他们也改口称他们不屑的事物为‘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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