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18)

2025-10-09 评论

    我不知该不该把这些都写下来,丈夫看到后会有什么后果。其实,并不只是丈夫的身体值得担忧,我的身体情况也差不多。我感觉身体不适是从今年正月底开始的。以前在敏子十岁时,我咯过几次血,被诊断为二期肺结核,后来不治而了。所以,我一直不大在意身体的变化。——当时我不听医生的劝告,不注意保养身体。我并非不怕死,是我淫荡的血液不允许我顾及它。我回避死的恐怖,而委身于性的冲动。丈夫对我的大胆和莽撞十分惊讶,一边为我担忧,一边被我勾引。运气不好的话,我很可能早就死掉了,不知什么缘故,竟然会好起来。
    ——正月底我又有了预感,时常胸口发痒,发热,不舒服。2月的一天,吐出了和上次发病时一样的血痰,虽然量不多,也吐了有二三次。最近好一些了,早晚还得犯。有时我感觉身体倦懒,手心和脸上发热,我也不量体温(只量了一次,是对.6叼,也不想去医院。还经常出盗汗。因为有上次的经验,觉得这次也不会怎么样的,不过,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上次医生说过,幸亏我的胃口相当好,才有抵抗力的,一般人都会瘦弱下来,太太食欲不减真是少见。可是,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时不时觉得胸口疼,一到下午就感觉疲惫不堪。(为了抗拒这种疲劳感,我更加接近木村,这是我忘记疲劳的需要)。上次胸口没有这么疼,也没有感觉这么疲劳。或许这次会恶化下去,以至发展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吧。我总觉得这次胸口疼很不妙。而且,从消耗体力来说,也远远超过了上一次。听说这种病最忌讳过量饮酒,而我从正月以来喝了那么多白兰地,病情不恶化才怪呢。现在回想起来,我之所以会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正是某种潜在的自暴自弃的心理在作怪,觉得反正自己也活不长了。……
    4月13日。……我预料妻子外出时间大约会从昨天开始改变,果然如此。因为木村的学校开学了,白天约会不大可能了。前些日子她吃完午饭就出去,这一二天哪儿也没去。昨天傍晚,敏子来了,妻子马上开始换衣服,我在二楼也猜得到。
    妻子上来跟我说:“我出去一会儿。”
    我照样应道:“好的。”
    妻子下了几级楼梯,站住又补充说:“敏子来了,晚饭和敏子一起吃也行。”
    “你在哪儿吃啊?”我故意问道。
    “我回来以后再吃,你们等我回来一起吃也行。”
    “我先吃了。你在外面吃了回来吧。晚点儿回来没关系。”
    我忽然想看看妻子今天是什么打扮,就出了书房,往楼梯上看,她已经走下了楼梯,(她没有想到我会出来),左手戴着白色网眼手套,右手正在戴手套。我猜想,前几天她买的东西可能就是这副手套。冷不丁被我这么一瞧,她非常尴尬。
    “妈妈,这手套很适合你。”敏子说。……
    6点半女佣来通知晚饭准备好了,我下楼来到客厅,敏子在等我。
    “你没走啊,晚上我自己吃也行。”
    “妈妈说偶尔应该和爸爸一起吃吃饭。”
    我觉得她好像有话要对我说。的确,很少和敏子两人单独吃饭,说起来,晚饭时,妻子是很少不在的。妻子近来虽然时常外出,但晚饭总是在家吃的,外出一般都是在晚饭前或晚饭后。所以我感觉有些失落。我从来没有这样伤感过。敏子在这里,反而更增强了这种空虚感,心里不希望她在这里,这或许正是敏子早已计划好的。
    “爸爸,你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吗?”刚开始吃饭,敏子就说道。
    “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那么多。”
    “去大限了。”她说完后,等待我的反应。
    我本想冲动地说出:“去大限了。”终于忍住没说,只是淡淡地说道:“是吗?”
    “从三条乘四十分钟旧京限特快到京桥,再步行五分钟就到了。要不要我告诉你详细地址?”敢子问我,我如果再沉默下去,她就会说出来,于是我说道:
    “不用。你怎么会知道地址呢?”我变了个话题。
    “是我告诉妈妈这个地方的。木村说京都太惹人注目,问我京都以外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我就问了我的一个精通此道的朋友,是这个朋友介绍的。”说到这,敏子拿起酒瓶,问我:“爸爸,喝点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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