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换的孩子(15)

2025-10-09 评论

  百天Quarantine(一)3
  Quarantine的生活总算安定下来之后,古义人开始频繁地给东京打电话,以此作为和吾良的田龟对话中断的补偿。打给大学副教授和学科办公室秘书的仅有的几个电话,也是德国式的嘟,沉默,嘟,沉默的呼叫声,而打到东京的国际长途电话则是熟悉的呼叫声过后-实际上是千樫设置的莫扎特的几小节室内乐-传来阿光恬静而略带悲伤的声音:
  “喂。”
  之后的交谈虽说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两人都热心地感受着对方,一两分钟过后,古义人让阿光叫妈妈听电话。
  “妈妈不在家。”阿光的声音听起来愈加沉闷,并且不再吭声了。
  千樫接电话时的声音却特别快活,甚至和他谈论起文学来了,这是过去在东京时从没有过的。
  一次说完生活琐事后,千樫向他提出了早已想好的问题。
  “你年轻时以阅读翻译作品为主,讲话有点儿口齿不清,语速也快,我却感觉你讲话非常有趣,有很多闪光的、与众不同的新奇表现……
  “可是,自从你在墨西哥呆了很长时间,用外文看书以后,你用词的感觉就变了。新的深度在词语中有所反映,可缺少了出人意表的风趣幽默了。你在小说中使用的语言也差不多吧?大概这就叫成熟,却没有了以前那种闪光的感觉了,所以我渐渐不再看你的小说了。对你这五年来的小说我不能说什么,这种变化和不再依靠翻译,常用原文阅读有关系……也许一般人觉得只有看原文才能增添日语所不具有的趣味吧……”
  “也许你说得有道理。我的书销售开始下降是从四十五岁以后,这和不再看翻译作品的时期是一致的。或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不如从前那么闪光而有趣了。不过阅读翻译作品的有趣之处,在于它具有和阅读原文时的感觉完全不同的,某种赤裸裸的东西。我经常边读边感叹,这个词汇原来这样翻译呀,也能这么翻译吗?我对译者十分佩服,自己就创造不出这样的日语词汇来。特别是一些年轻有为的译者确实具有特异的能力。”
  这样结束了当天的电话。几天后,千樫在整理别人寄赠的单行本和杂志,以及少量发行的特别季刊后,在电话中对古义人做了个报告,然后表示要继续上次的谈话。她说:
  “在一个年轻人翻译的法文新作中,谈到了非常有意思的内容。”
  “是吗?美国西海岸大学那帮直接受福柯影响的家伙的英语文章地道得很哪,特别是英国学者写的东西……我的文章不再闪光,大概是因为在阅读从布莱克到但丁的研究文章时,主要阅读了剑桥大学出版社的研究论文吧……”
  千樫没理睬古义人一贯的自我嘲弄似的饶舌,接着说:
  “我觉得有趣的地方或许不是最重要的部分。那本书很厚,里面关于诗的解说我根本看不懂。”说着就把自己想让古义人看的部分传真了过来。这是年轻的实力派法国文学家翻译的《诗中的鲁奈·夏尔》。在作者写的评传中简要说明鲁奈对于萨德①的思考的部分下面,千樫用素描用的2B铅笔画了条横线。
  萨德不使作品结晶。他的许多著作是理解的工具(鲁奈确认’再评价‘这个词’不是革命‘,而应该解释为天文学者所说的’公转‘。对于夏尔来说,人类不是固定的天体。人在转动,并不是与自己本身相等的)。萨德祝贺人类的天体倾斜于远离真正的现实生活的歌唱着的无为的太阳们的回归线。他祝贺人类的非社会化,教导人们逐渐抛弃被母熊舔的’教养的‘部分。
  千樫马上又来了电话,谈到这一段引起的思考,古义人也被千樫的想法吸引了。
  千樫对文章中的,尤其是教导人们逐渐抛弃被母熊舔的’教养的‘部分这一表现感触良多。
  “我觉得这种表现充分说明了吾良。吾良正是被母亲这样的母熊舔着长大成人的。用日语来表达的话,即所谓舐犊情深吧。小时候的吾良,在我这个做妹妹的眼里,的确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呵护。但我不嫉妒。吾良是个漂亮的孩子,画画儿又特别好,京都出版社都来请他画封面呢……
  “你也知道吧,战争中他还被选进了根据国策设立的灌输科学教育的特殊年级呢。
  “在物资那么匮乏的时代,母亲专门为他搞到了令职业画家都羡慕的绘画用具,制定了读书计划,还收集到了很难见到的好几本启蒙科学读物……
  “所以吾良如果不认真学习的话,就太可怕了。吾良是被母熊舔着长大的。我认为法语中的被母熊舔应该是伴随着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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