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换的孩子(41)

2025-10-09 评论

  翻译完之后,伊贺语速飞快地作了补充:
  “我觉得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这不属于采访拍摄中需要回答的一类问题。他们也想得太美了。而且,这样达成口头承诺的话,就留下了证据,似乎这才是采访的目的。今天就到这儿算了,好不好?
  当然,如果你希望完成中途停滞的拍摄,愿意给予支持的话,我认为也是个不错的计划。现已完成的部分,正如你所评价的那样是很优秀的。我很高兴翻译你的提问……”
  古义人希望采访继续进行。结果变成了由自己主动来回答导演的诱导式提问了。他明确表示,如果以现在试拍的形式贯彻始终的话,影视化版权可以无偿转让给年轻的德国电影人。看了复制的录像画面,他确信剧本和表演是按照吾良的意图进行的。这是古义人依据吾良去了那边之前,留在田龟里的议论显示的解释和构思得出来的。古义人非常后悔没有把田龟带来,因为他想把其中几盘录音带与刚才看到的画面对比看看。最后他说,当然,自己对于吾良遗产的用途并没有发言权,也无意去做说服工作……
  结束采访后,有点显老的导演又恢复了刚开始时的温和表情,把古义人他们送出了大厅,一边走一边说,你最后那段发言是对试图重建德国电影界的——连总统也向这次电影节表达了这一希望——年轻艺术家们的积极鼓励。能在准备电影节的会场采访到你真是太好了。
  在回去的路上,伊贺以补充似的口吻说:
  “以那位导演为先导之一的德国电影开始起步了,老一代电影人想要给在困难的经济状况下顽强奋斗的新一代以支援也是很自然的。可是,吾良是否意识到自己那么深入地协助了年轻的德国电影人了吗?他们没有签订原作影视化合同便开始拍摄。在这种事情上不讲清楚,就造成既成事实,吾良不正是卷入这一企图之中去了吗?”
  “东贝姆夫人好像也助了他们一臂之力,大概她不太了解实情吧。也可能她知道得很清楚,想使之成为既成事实吧。”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她非常喜欢电影。无论在柏林的电影节上,还是在年轻导演的实习性电影的试映会上都经常遇见她。可是,她会参与影片制作有关的法律程序的交涉吗?
  “她原来当过电影演员,据说吾良在影坛刚出名的时候,她作为前辈和吾良一起合作演过电影。我听她自豪地谈起过这件事。”
  “她和来柏林参加电影节的吾良重逢之后,似乎有过一些交往……这件事和东贝姆夫人的女儿有什么关联呢?”
  “你听说夫人说女儿的坏话了吗?与其说那是她对吾良和女儿不满,不如说主要是为了批评女儿。女儿对吾良在柏林的生活给予了关照。特别是在他刚到柏林的时候,可以说从多方面给予了照料。以至柏林那些对吾良抱有兴趣的人,背后说她独占了导演。因此夫人感到自己有责任管束女儿。这就成了夫人和女儿之间摩擦的开端。吾良先生出事之后,东京有记者来采访她女儿,惹怒了东贝姆夫人。有传闻说夫人和记者之间的纠纷恐怕要闹上法庭呢。”
  “可是,为什么夫人和女儿之间会闹到这个地步呢?”
  “东贝姆夫人说’不要太无微不至了,那不就成了Madchenfuralles吗?你这么做对方很快就会厌倦你的‘。女儿向朋友打听了那句德文的语意,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表示正因为是母亲这么说才无法原谅。女儿是跟着夫人的日本前夫长大的,夫人和德国人结婚后,才回到她身边来。所以女儿一点儿德语也不会。”
  “你对她们真了解啊。”
  “因为告诉她德文语意的女友来问过我。她怕自己说得不准确……”
  “你是怎么解释这个词汇的语意的呢?”
  “我妻子生在柏林,她说在家里没有听到过这个词。大概由于东贝姆夫人和年长的实业家再婚,所以,从生长在老式家庭的丈夫那里听来的吧。
  那位女友还告诉我,吾良出事之后,东贝姆夫人的女儿认为,吾良导演是由于承担了NHK请他写的揭发控制产业废弃物焚烧场的真实报告,而被黑社会杀害的……”
  不可思议的是,从这以后东贝姆夫人再也没和古义人联系过,对于古义人来说,所得到的结果,只是给连所属公司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轻的德国电影人留下了无偿转让小说影视化版权的录像而已。
  百天Quarantine(二)2
  已经一百天了,从天数来说大大超过了来源于意大利语的Quarantine的期限。古义人估计,从柏林回到日本后,会受到飞来柏林时没什么感觉的整整十天的时差折磨吧。要在这段时间好好寻找回归现实的头绪的古义人,也许会——故意不给田龟里放电池——躺在书房的简易床上给某个朋友打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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