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介听到浴室门被拉开的声音,洋一郎似乎出来了。凰介继续写作文,拉肚子的事情写完了,页面左边却还有一些空白。伤脑筋,已经没有东西可写了。
“随便写吧……”
他决定在作文的最后随便加些感相当做结尾,在脑中随意想了一个句子——“我现在很少经过那个公园,所以也很少捡到钱了。”这样写应该就可以了吧。虽然连自己也不太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相信老师会替自己做出很好的解释。凰介开始敲打键盘。
“imadeha……现在……sonokouenwo……那个公园……tōru……彻……”
又打错了。“经过”打成了“彻”(* “经过”与“彻”的日文发音皆为“tōru”。)。他不耐烦地把手指伸向后退键。就在这时,他心中一愣,立刻又将视线拉回画面。
“彻”是亚纪的父亲的名字。
不知为何,凰介胸中有股奇妙的不祥预感,一种模糊的不安。
彻,我累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应该没有关联吧。”
凰介决定不要胡思乱想,伸手将句子最后一个字删除。
过了一会儿,他写完感想,整篇作文便完成了。他打开桌旁镭射印表机的电源,按下画面上的“列印”图示,印着作文的列印纸随着风扇的运转声由印表机的排纸口滑出。风扇的运转声……,这个声音……
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在凰介脑中一闪而过。
这个声音……
似乎曾经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过。
但是凰介完全想不起来。
将档案关闭。画面上跳出一些讯息,凰介不理它,随手按了enter键。结果,关掉的档案似乎被储存在“My Document”里面。刚才画面上的讯息似乎是“您是否要储存?”之类的问题。如果存在电脑里的作文被洋一郎看到,实在很丢脸,还是把档案删除比较好。于是凰介操作滑鼠,打开了“My Document”。刚才储存的档案名称是“一年级的……”,就是文章开头的第一句。如果没有设定档名的话,程式会自动将文章的第一句话当作档名。凰介在作文档按下右键,从选单中选择了“删除”。如此一来,档案便被丢进了桌面上的“资源回收筒”中。
“垃圾桶……”
凰介突然想起洋一郎说过的话。
“没事别乱翻垃圾桶。”
昨天傍晚洋一郎确实是这么说的。
凰介凝视着画面,慢慢移动滑鼠。他的手仿佛有了意志,自顾自地移动。游标移到了画面中的“资源回收筒”图示上方,食指在滑鼠上点了两下,打开“资源回收筒”。里头有两个WORD档案,其中一个是自己刚才删除的作文档,而另一个……
彻,……
这就是另一个档案的档名。凰介将游标移到档案的图示上,点了两下按键。但是“资源回收筒”中的档案似乎无法直接开启。所以凰介又将档案移动到桌面上,再一次试着点了两下。这次,档案内容在画面上被显示出来了。
彻,我累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凰介差点叫出声音,急忙咬紧牙关。他的目光被眼前这一行文字震慑住了,耳朵宛如被塞了棉花,什么也听不见,胸口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水滴正一滴一滴地渗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部电脑里会有这样的档案?
“最近连小学生都要用电脑打作业了呢。”
洋一郎的声音让凰介的心脏剧烈地抽了一下。凰介急忙回头一看,首先要确认的第一件事就是洋一郎有没有戴眼镜。幸好,他没戴。穿着睡衣的洋一郎,正一边用浴巾擦头发,一边从门外眯眼看着凰介。电脑上的画面他应该是看不见的。
“小学生也是很辛苦的。”
凰介重新面对电脑,迅速关闭档案,再次将档案放入“资源回收筒”中,然后关闭电源。脑袋一片混乱。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凰介只想到一个让头脑恢复冷静的办法。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凰介决定如此说服自己。
(一)我茂洋一郎
亚纪出车祸的星期一晚上,洋一郎坐在客厅角落,回想当年立志当精神科医生的原因。
高二的那年夏天,洋一郎迟迟无法决定未来该走哪一条路。虽然从以前就对精神医学很有兴趣,也打算进入相关科系的大学就读,但毕业之后要做什么样的工作,还没有具体的想法。这令洋一郎相当困扰。这时,级任导师告诉洋一郎,相模医科大学即将举办体验课程。洋一郎认为这或许能当做参考,于是提出了申请。体验课程当天,洋一郎带着笔记本与文具坐在教室角落,站在讲台上的人是现职的精神科医生田地宗平。洋一郎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田地那独特的模样就差点笑出来,至于课程内容则是精神医学的概略介绍,对于该领域的相关职业却甚少提及,这与洋一郎的预期颇有出入。不过,田地的说话方式温和稳重,不可思议地虏获了洋一郎的心。不知不觉,洋一郎连笔记也忘了做,只是专心聆听田地说的每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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