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温暖的和风吹拂在她的脸上,令人回想起那些发生在几个星期之前的乌七八糟的事情。正是那些事情才导致了今天这一幕——把她带到了希望之巅。在这个山巅上她感到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打住!她对自己严厉地说道。向后看是极其危险的,回忆就象那用劲拖住航船的铁锚一样,会成为一个人前行的拖累。
突然她听到楼下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响起了叩门声。
“嗨,莎伦,接你的大轿车来了。”
她打开房门迎进了尼克。他是个塞浦路斯人,莎伦的房东。莎伦初次到达这个城市,就在他这儿租了一个房间。他拉过莎伦那些带滑轮的行李箱,把它们推到楼下,又回头拎起她的手提行李和大衣走了出去。莎伦紧随其后,没有再回顾。
一辆庞大的黑色代姆勒轿车停在路边,在明亮的太阳光下,车身发出宝石般的光芒。这时,身穿制服的司机看到了莎伦,马上为她打开了车门。
“嗨,莎伦,这儿有点东西给你。”尼克的小儿子叫道,递给她一盒巧克力。
当她轻柔地拥抱孩子时,几个特意来送行的人纷纷叫着她的名字,向她表示良好的祝愿。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自希腊和意大利。莎伦在此居住期间和他们交上了朋友。
“再见,尼克,”她紧紧地拥抱了他,然后又依次拥抱他的妻子和孩子们。
“不要忘了我们,记住了。”他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我怎能忘得了你们。”她饱含深情地说道,感到一种恋恋不舍的分离的痛苦占据了她的心。
在悉尼的这片外族人聚居的中心地区,莎伦总是能找到回家的感觉。她最后一次环顾着帕丁顿那些漂亮的倾斜的小房屋,和那些用锻铁装修的阳台。她把这儿作为避难所,以此来躲避大都会实质上的冷酷无情。她在澳大利亚那宽阔无边的褐色土地上总感到自己象个外国人,而在这些希腊人、意大利人以及来自东方的政治难民们中间,她却找到了一个暂时的家。她喜欢他们的笑容和各种友好的表示,就象喜欢他们那地中海式的烹调口味散发出来的芳香一样。现在要离开这一切令莎伦感到比以前预想的要困难得多。
当司机关上代姆勒的车门时,她停止了挥手致意,在庞大的高级大型轿车上舒适地闭上了眼睛。莎伦知道,她以往生活的又一个片断从此烟消云散了。
在大宝湾搭上琼-奎尔的车后,她们就直接向港口驶去。莎伦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第一眼看到“P£O”联合轮船公司的“奥丽娜”号客轮的情形。这艘巨大的多层客轮象一座袖珍画像中常见的海上浮城一样耸立在码头上。它那巨大的烟囱向着明亮的蓝色天空吐出阵阵浓烟。莎伦紧跟在琼-奎尔身后,竭力显得象她一样地神彩飞扬,莎伦观察着她的同船旅伴们,尽力想找出在他们之间到底存在些什么样的共同点。此刻,她的双脚已经离开了澳大利亚的土地,心中充满了离愁别绪。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她们走向预定好的一等包舱,这时,她感到她们已经把单调枯燥的日常生活方式扔在了澳大利亚海岸上,从此就要开始受制于航行时刻表了,这份时刻表将给出一个计划周全的奇迹,其中的每时每刻都可能充满了各种各样新鲜有趣的安排,从演讲会到手工艺品展览、到电影晚会,还有甲板上的木板方格游戏,同时,还会伴随着没完没了的宴会、鸡尾酒会,其间还会穿插着无休无止的跳舞会。
她们被引到上层甲板上的一间奢侈豪华的镶板包舱之中。包舱里早已堆满了鲜花、水果篮和香槟。这些都是琼-奎尔的朋友们送来的。如论何时,只要有这类告别聚会,他们都会蜂拥而至。这之后,服务员又领莎伦去看了自己的住处,那是一间虽小但却十分舒适的舱房,有一个浴室紧挨着琼-奎尔的包舱。当她透过舷窗看到悉尼滨水区那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的壮观景象时,她才第一次真正懂得了自己这次离开澳大利亚所包含的深刻意义。然而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沉迷在自己的白日梦中了。不大一会儿,琼-奎尔的包舱中已经挤满了来访者,他们是前来参加“航行平安”告别聚会的。他们的到来使整个包舱笑语喧哗、热闹非凡。
莎伦在这些来访者们当中穿梭往返,替他们斟满酒杯、倒空烟灰缸、同一些在威特林斯午餐会上认识的、并且仍然还记得她的人交换谈话。她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移步,感到自己的地位只是介于服务员和熟人朋友之间。但是琼-奎尔脸上洋溢的笑容以及那闪烁不已的双眸让莎伦安下心来,她知道她的雇主这时候十分高兴,同她陪伴她共同赶赴这航行时没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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