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又一次斟满他的酒杯时,科洛耐尔-詹金斯,他是一个蓄着淡淡的小胡子的高个男人,热情地对她说道,“你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小东西呀,而且我们还听说你也非常能干。有你来照顾我们的琼-奎尔,我们都感到非常放心。”
“是啊,我亲爱的,”他的妻子附和道,她是一个小鸟儿一样的小个子女人。“亲爱的琼-奎尔是多么需要有人精心照料啊。”说得就好象琼-奎尔能保持永久魅力的秘密就是永远显得象一只小猫那样柔弱无助。
到现在为止,包舱里已是挤得水泄不通,尖叫笑闹之声不绝于耳。看起来,午夜之前他们之中是没有一个人会离席了。
“为什么我们九月份不一块儿到安第贝斯去呢,琼-奎尔?那将会是多么快乐……。”
当莎伦无意中听到这一谈话片断时,她的心跳突然加剧了。她花了一会儿工夫去想到底为什么听见安第贝斯就心跳,她想起来了,它就是桑曾向自己描述过的一个港口城市。对她来说,它至今还是形象鲜明,象真的一样。她想摆脱开这种容易使自己受到伤害的回忆的冲击,她曾多次在想到桑的时候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毫无希望,即使是偶尔提及一个遥远的地方,都能激发起一系列关于桑的回忆,这些往事的回忆使她禁不住感到胃部一阵阵的抽搐。
终于,一阵低沉的号角声震颤了全舱,它在警告来访者们离开的时间到了。一阵嘈杂的声响和充满深情厚谊的告别言语之后,人群鱼贯而出涌上甲板,同时纷纷嘱咐一定要写信互通消息。琼-奎尔——拥抱着他们,同时用手绢轻轻擦着眼睛。
这些老朋友之间表示爱意的道别言辞正碰在莎伦心中的痛处,孤单凄清的境地使她感到喉咙哽塞。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离去。然而,最重要的是,她将要从这个她以往便知的世界走向另一个世界了,她将平平静静,毫不引人注目地离去。
“觉得有些想流泪,是吗?”人群散尽后,琼-奎尔问道。她同情地注视着莎伦,十分理解这一时刻对莎伦的无比重要。然后她就拉起莎伦的手紧握在自己手中,就好象她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一样。“开始总会有一些痛苦的,事情总是这样,但是海上旅行是那么地迷人,你很快就会忘掉你的乡愁的。”
“我很好,我真的没事儿。”莎伦说道。
“你还太年轻了,经受不住回忆的折磨。唉,即使是在我这样的年纪,我也是尽量不去回忆往事。”
“我想那就是你的秘密,琼-奎尔。”莎伦若有所思地说。
“我要告诉你——还是让我们到甲板上去吧。轮船离开悉尼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壮丽景观之一,我们可别错过了这一刻。”
当她们紧挨着船舷的栏杆边站定时,“奥丽娜”号开始庄严地划破蓝茵茵的海水向海洋深处滑行,一种激动人心的感受使人联想到神话中的泰坦巨人之一大步移动的情景。一支乐队在岸边演奏着“一路平安”,甲板上的人纷纷投下五彩缤纷的长饰带,这情形又让人体味到新年前夕平安夜的氛围。莎伦凝视着悉尼港的这个场面,觉得自己仿佛正被一些巨人那看不见的大手高举起来带向远方。在夜灯杏黄色的一层光雾中,重重叠叠的塔状高楼在绿色的、小山状的远景上突现出来。晶莹清澈的海水冲刷着城市脚下锯齿形的海岸线和小海湾。整个场景给人一种海市蜃楼般的梦幻感觉。在莎伦的自我意识中,随着船离海岸越来越远,她同这个高耸的、漂亮的城市之间那看不见的联系也被拉开了。澳大利亚曾经是她的家,但不管它是多么广大,又是多么无情,她都要让它从此远离自己的生活,就象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她已经同琼-奎尔一道登上了“奥丽娜”号客轮,就象一个孩子跳上了旋转木马的背一样,它将把她带到哪儿,就让别人去猜想吧。
当最后一下牵引已告完成,启航的汽笛呜呜吹响的时候,刮起了一阵凉凉地略带咸味的海风。“奥丽娜”号客轮通过了宏伟壮观的悉尼港,驶向广阔无垠的海洋深处。在那儿,在前方那海天交接之处正幻化出橙色和柠檬色的光彩。
琼-奎尔从幻想之中惊醒,她抬手向澳大利亚飞了一吻。“再见一alaprochainefois!”她愉快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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