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正唱着时,杰克回来了。
“还唱呢!”他叼着小烟斗颇有男子气地说。
哈丽叶环顾左右。她快要哼完那首快活的小调《爱的礼赞》了。她喜欢这支曲子,一唱就想笑。“每个生命都是顽强的……”她冲他笑着唱完最后一句。
“你回来早了。”她说。
“觉得一脑子昏暗,”他说,“就想该日落而息了。”
哈丽叶猜想,用她的话说,索默斯“令他不舒服”。
“唱歌吗?”她叫道。
“我?当一头母牛想进门来让人挤牛奶时,你听到过她的叫唤声吗?”
“哦,他会唱!”维多利亚叫道,“他在港口灯光音乐会上唱过二重唱呢。”
“哈!”哈丽叶叫道,“多让人激动啊!他唱哪一首二重唱曲子?”
“《喂,看左舷!》。”
“啊,啊!我知道。”哈丽叶叫道,想起了康沃尔那边索默斯的一位农民朋友,那人教她唱过这支令人兴奋的曲子。
“我们唱完之后,全大厅里别人都走了,只剩下维多利亚和跟我唱二重唱那个伙计的老婆了。”杰克说。
“别说瞎话。他们起劲儿地欢呼,还让你再来一个呢。”
“嗯,我们俩再也不会唱别的二重唱了,不得不再唱了一遍《喂,看左舷!》。唱完时,左舷上的闹钟响了,响得很刺耳呢。”
“嘿,那咱们就唱这个吧!”哈丽叶说,“我唱错了你就帮我一句,我不大会唱。”
“唱哪一段?”杰克问。
“哦,我唱第一段吧。”
“不行,”杰克说,”我来唱那段,我是男高音,真的,有一回我都把人们唱怕了。”
“可我唱不了女低音。”哈丽叶说。
“好了,杰克,你唱低音好了。”维多利亚说,“唱吧!我帮你们。”
“行,你替我打保票就行,我倒无所谓唱什么。”杰克说。
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索默斯就听到威叶沃克那边传来洪亮的歌声。哈丽叶时有中断,但很快又被带了起来。她坚持唱下去,直到唱好,另外两个人打着拍点儿,不知疲惫地颤着嗓子唱个没完。直到钟声敲过半夜十一点,他们还在引吭高歌,唱的仍是那首《喂,看左舷!》。
刚刚消停一会儿,考尔科特太太就飞跑到托里斯汀这边来。
“哦,索默斯先生,要不要过来跟杰克喝一杯,索默斯太太正在喝苦啤酒呢。”
索默斯走进威叶沃克的起居室时,杰克抬头看看他,笑了,黑眸子里透着明亮的光芒,那模样很像个情人似的。
“啤酒?”他问。
“有没有别的?”
“没了,只有汽油。”
“那就喝啤酒吧。”
哈丽叶和维多利亚仍在钢琴旁谈论歌曲。哈丽叶在教维多利亚学习舒伯特歌曲的发音。她不熟悉这首舒伯特的《因为世上还有孤独人》。维多利亚颤微地用小嗓儿哼着,显得很害羞。
“咱们到厨房的炉子边儿上喝酒吧,”杰克说,“在那儿能听清说话声,这个鸟儿窝里什么都听不清。”
索默斯沉着脸随他进了小厨房,坐在仍然温暖的炉边。
“她们两个女士还得扯着嗓子唱一阵子呢。”杰克说。
“要是咱们不管的话。很晚了。”
“哦,我都醒第二遍了,十分清醒。”
“说到悲观主义,”他顿了顿说,“我们这儿也有许多人感到局势不稳,你知道的。”他压低嗓门,郑重其事地说。
“什么不稳?澳大利亚的金融吗?”
“哦,澳大利亚的一切。”
“呃,哪个国家差不多都这样儿。黑烟大的地方火倒不很大。这世界从开始蹒跚起步就一直走向毁灭,这是不言自明的。”
“我想是的。可总会有一天要毁灭,至少澳大利亚会这样。”
“怎样的毁灭呢?”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戴·赫·劳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