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23)

2025-10-09 评论

    “我们感到跟你和你太太十分亲密无间。”滩多利亚说,“你们跟我们是那么不一样的人,可我们感到跟你们十分亲密无间。”
    “可是我们并不觉得跟你们不一样啊。”他不同意道。
    “是的,是不一样,你们是从老家里来的。家母总是把英国说成是老家,因为她是英国人,讲话总是斯斯文文的。她老家在萨默塞特,是的,她五年前去世的。那以后我就成了这家的母亲了。是的,我是长女,长子是艾尔弗雷德。对,他们都在家里。艾尔弗雷德是煤矿工程师,南海边上有不少煤矿。战争期间他和杰克在一起,杰克当上尉,艾尔弗雷德当中尉。不过现在他们都不要那官衔儿了。我是通过艾尔弗雷德认识杰克的,他总管他叫弗雷德。”
    “战前你不认识他吗?”
    “不,直到他打完仗回家才认识。艾尔弗雷德在信中提到过他,可我从来没想到会嫁给他。他们是一对儿极要好的朋友。”
    她预言中的雨终于下起来了,雨点儿极大,敲得铁皮屋顶直响。
    “您要不要进来和我们一起坐坐,等杰克回来再走?”索默斯说,“你一个人会闷的。”
    “哦,千万别以为我是为这个才那么说。”维多利亚说。
    “请进吧。索默斯说。他们都跑进屋里来躲雨。闪电开始刺破西南天空,乌云缓缓涌上来。
    维多利亚坐下接着讲她在南海岸的老家。那儿离悉尼只五十英里,可对她来说却是另一个世界了。她是那么平静、单纯,很让索默斯夫妇倾心,很为同她坐在一起而高兴。
    他们仍然在谈论欧洲、意大利、瑞士、英国。巴黎,这些对维多利亚来说是神奇的世界,她从来没离开过新南威尔士州,尽管她的名字叫维多利亚。她父亲给她起这个名字,就是要气气邻居们,他说跟新南威尔士州相比,维多利亚州简直像个天堂。其实他说归说,自己也没迈出过新州一步。他们正在聊着欧洲时,听到杰克从邻院里的喊声。
    “嘿,”维多利亚叫着跑出去,“你回来了吗,杰克?我还听摩托声儿呢,这才想起来你是坐电车出去的。”
    有时她显得有点怕他——肉体上的惧怕,尽管他对她脾气非常之好。这个晚上她说话的样子即是如此,似乎她怕他回来,想让索默斯夫妇庇护她。
    “你好像又在那儿找到了一个家。”杰克向栅栏这边走着说道,“怎么样,有什么事儿吗?”
    天色已晚,看不清他的面孔。但他说话的声调有些特别,让人觉得有点奇怪、陌生。
    “老哥,愿不愿意让我今晚儿过来杀盘棋?”他问索默斯,“她们女人又可以折腾钢琴了,只要她们乐意。我买来点东西,能让音乐响得更甜美,能让咱们时不时松口气,像小耳朵样的东西,知道是什么吗?”
    “就是说是一磅巧克力。”维多利亚像个贪嘴的孩子一样说,“索默斯太太来帮我吃吧,太好了!”说着她跑回了屋。这让索默斯想起了悉尼报纸上的广告画:
    “玛淇:我不知道你看上杰克哪一点了?他是那么粗鲁的人。
    “格莱黛丝:可他总买回一磅比利尔的巧克力来。”
    或者是“给甜心的甜糖果,比利尔的巧克力”;或者,“比利尔的巧克力甜透全家”之类。
    他们下起棋来总是很安静。索默斯认为,经过一个长长的白天和短夜,杰克一脸苍白,神情压抑、疲惫,人也安静。而索默斯下起棋来也无精打采的。可他们两人仅仅能坐在一起就很觉得满意了,安安静静坐在一起,安静得出奇。索默斯为自己同另一个人这样平静地共处感到有些儿奇怪。这情形他是不曾习惯的。似乎有一股温暖而充沛的血流在他们之间淌过。“那就让这种静谧像一条河静淌吧。”
    “那天威廉-詹姆斯来那么晚,是不是他们家出了什么事?”索默斯问;
    杰克闻之始起头,黑黑的眼睛里透着疑问,他似乎觉得索默斯话中有话。为此,索默斯微微飞红了脸。
    “没,没出什么事。”杰克说。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索默斯忙说,“我刚放好鼠夹于,听到了口哨声,往外一看,正看到你跟他说话。我这才知道是谁来了。我只是担心,怕出了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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