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毋宁说是半夜时分,他到后屋的厨房里,把凡是能吃的东西都收在一起,放在老鼠够不到的地方,又给鼠夹子填些干酪渣儿作饵食,随后绷紧那两根致命的弹簧,鼠夹子算准备好了。干完这些,他使劲儿搓干净弄脏的双手,走到花园里,并爬上那桶状的凉亭去最后看一眼风景。一轮皓月升至中天,悉尼港在月光下朦胧一片。
夜空下,凉风习习,他转身进了屋。这时他听到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车灯在“威叶沃克”门口熄灭了。“威叶沃克”早已漆黑一片。一个男子走出车来,沿路向宅子走去,边走边吹着一种奇特的口哨。他走到后门,猛敲起来,一下,二下,敲法特别。随后他又吹口哨,再敲门。然后他静静等着,一定是听到回答了。
几分钟后,车灯又亮了。门开了,杰克身着睡衣出现了。
“是你呀,杰兹兄弟,”他平静地说,“你干嘛早不来晚不来,非这时候来?你把我吓了一跳,一个跟头摔在栅栏上了。进来吧,你可把我吓坏了。”
那个身影进去了,是威廉-詹姆斯,杰克的姐夫。十分钟后,索默斯又听到他走的声音,不过,哈丽叶没在意
第二天晚上,索默斯感到维多利亚在隔着栅栏向这边传送着友好的秋波。她不停地走到门外去望一望,杰克回来晚了。每出去一趟,她都会久久地看着“托里斯汀”的走廊,想看到索默斯夫妇的身影。
索默斯感受到了这种渴望与温情的气氛。有一段时间,他并不太在意。但最终他走出去看夜景了。正是六月初,夕阳远远地落在地平线上,洒下一片苍茫暮色。不过,东半天却显得十分美丽,晖映着南极近海那纯净清新的光芒。一大朵云团在渐渐压低而落,它通体光焰四射,金灿灿如许。苍穹之上,一线乌云横渡,像一条海豚在无比纯净的天际游过。
“又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对吗?”维多利亚冲凉亭上的索默斯叫道。
“太美了。一到晚上,澳大利亚就成了一个仙境。”他回答说。
“啊!”她说,“你喜欢这儿的夜晚?”
说着他从高处下来,同她一起站在栅栏旁。
“在欧洲时,我总是顶喜欢清早,最最喜欢。我真说不清,在这儿的夜晚中我发现了某种神秘的东西。”
“不!”她抬头看看天空说,“要下雨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呢?”他问。
“看上去像,感觉也像。我希望杰克在下雨之前能赶回来。”
“今晚他回来迟了,是吗?”
“是的,他说他会晚回来。有六点了吧?”
“不,刚刚儿过五点。”
“是吗?那我就用不着等他了。不到六点一刻他是回不来的。”她沉默片刻又说,“很快就要到天短的时候了。那段日子过去我才会高兴。天一黑,杰克不在家,我就特别想他。我习惯了大家庭生活,现在独个儿住在这儿,就感到孤单。所以,你和索默斯太太来做邻居,我们感到十分高兴。咱们处得很好,不是吗?好得让我奇怪。以前我一见美国人就紧张。可这一回,我喜欢上了索默斯太太,她很可爱。”
“你结婚时间还不长吗?”索默斯问。
“还不到一年呢。可又有点像很久的样子。我离了杰克就不行,可我还是想我娘家。我娘家一共有六口人呢,可这儿太孤单了,跟原先太不一样。”
“你娘家在悉尼吗?”
“不,在南海岸,是养奶牛的。哦,不,我父亲原是个勘测员,爷爷也是,都在新南威尔士。后来他不干那个了,开办自己的养牛场了。哦,对了,我喜欢它,我喜欢家,喜欢回娘家。我结婚时,父亲送给我一座村舍,就在老家。一旦那屋子不住人时,你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那儿看看。就在海边上。你和你太太会喜欢它吗?”
“我肯定我们会的。”
“那你们跟我们一起到那儿度周末吧,行吗?那屋里的人下周就走。屋子全装修好了。”
“我们会高兴去的。”索默斯说。他话讲得很客气,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否想与她过于亲昵。维多利亚则显得十分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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