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贴铁路是一片场地,男人们和小伙子们在玩命地踢足球。足球场边有间理发店,一个男人骑在马背上在同那个戴着眼镜、绅士气十足的年轻理发师聊天儿。路边草地上,猩红艳丽的花朵在灰树干上怒放着。
越往海边走,离黑色峻岩下的小城越远了。夕阳刚好落在大山顶上,隐没在灰白色的云团中。前方较为开阔的东半天上晖映着淡淡的金光。宽阔的沙土路旁芳草萋萋,点缀着一两间平房,一派落寞凄凉景象。第一间叫“沃顿”,是座漆成黑红色的木屋。另外一些房子周边有很宽的草地,圈在栅栏里,倒像真的草坪了。
维多利亚飞跑去找房屋代理人要钥匙。另外三人向左转,走上另一条空旷地带上的宽路,穿过两间建在砖柱上的弃屋,再穿过一片似乎无主的草地——草地上一群男孩子在踢足球——然后来到另一条新路的拐弯处。这里横着一潭水,他们不得不爬上一间红色屋子旁边栅栏下的草地。路对面有间大平房,是仿水墙,房顶是红色的棱铁皮铺成,上有一座巨大的红色贮水罐。大海在咆哮,但不在眼前。那条孤零零的小路边蜷缩着一间真正的红顶屋,色彩鲜亮,篱笆由高高的灌木围成,中间开一扇白色大门。
“我真希望是那一间。”哈丽叶自语道。她太渴望找到另一个家了。
杰克站在高处的草地边角上等他们,下方是条泥泞的荒路。维多利亚急急忙忙穿过旷地跑过去。夜幕正在徐徐落下。
“拿到了?”杰克喊道。
“拿到了。温太太正洗澡,所以耽搁了一小会儿。”维多利亚气喘吁吁地说着。
“就是它吗?”哈丽叶终于小心翼翼地指着那鲜亮的红屋顶问。
“对,就是它。”维多利亚说,显出得意的主人样儿来。红色大屋里一个男孩在大声问是否要送牛奶过来,原来那是间奶房。哈丽叶急迫地跟着杰克穿过那条路。他开门时,她在窥视。那真是间可爱的亮堂堂的房子。鲜红的瓦顶一直伸延低垂到暗色木阳台上。巨大的圆型雨水贮罐,院中一小片草地,还有间双门的椰子。天啊!门开了,她冲进去,站在与邻居之间高大倾斜的篱笆下,篱笆几乎快触到房子了。木阳台由旧得生了锈的架子撑着,架子上绑着布条和绳子,阳台正面杂草丛生,两面是松松垮垮的篱笆。再向前,就是海了,就是广阔的太平洋,在四十码开外的地方咆哮着浪涛,就在芳草萋萋的花园平台下。她漫步到草坪边上。是的,就在矮矮的堤岸下,伸延出一条小路,走下去就是平滑的黄沙,长长的海岸边,海水涌上来,拍击着堤岸又涌向左边,那难以置信的狭长大浪卷起又摔碎在岸上。这都发生在她脚下!就在她脚下,竟是那律动着的浩瀚太平洋。
她转身面对着身后的房子。它蜷缩着,狭长的窗户,宽敞的阳台,和见面斜斜的低矮红顶。完美!完美!夕阳已落到黑墙似的山后,她仍可以隔着篱笆看到它。院内的房子已是黑暗一片,那深深的阳台恰像半开半合的眼皮遮住了它。有谁开了灯,透过狭长的窗户可看到屋里白色的天花板和窄窄的暗色衍梁,她忙冲进屋去。她又一次寻找着一个家,单独与洛瓦特在一起,那样他会幸福的。那大海是在怎样地咆哮啊!
哈丽叶太爱这所房子了。它修得很美,很结实,是很漂亮的英国风格。里面有一个大间,衍梁是暗色桉木的,墙壁、地板、门也是桉木的,家具更是用结实的桉木做成。这里有一张货真价实的桌子和橱子,结结实实方方正正的椅子,坐面是藤编的。没错,是主把她送到这儿来的。
维多利亚简直是欣喜若狂。杰克甩掉身上的外衣就去棚子里取木头和煤了,不一会儿就在敞开的壁炉里生起了一堆熊熊的火来。一个服务生送来了牛奶,另一个则端上了面包和新鲜黄油和鸡蛋,这些都是温太太叫的。黑色的大水壶也坐在火炉上了。哈丽叶不禁挽住了洛瓦特的臂膀,她被深深感动了。
他们坐在桌旁,透过向海而开的门,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大海在夕阳下闪烁着淡淡的青光,海涛拍岸,似乎就像在房子下面击碎,泛起泡沫。假如这房子和小草园不是高出海面三四十码的话,泛着泡沫的海水有时就会冲到台阶上或凉廊的阶梯上。大海就在脚下怒号!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戴·赫·劳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