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缓缓答道,“我明白您的意思,而且您知道我明白了。或许这是您唯一实践社会主义的一次机会。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可行性,不过——”
“等等,索默斯先生。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我在等一切,除了那个‘但是’。请听我接着说几句。您是知道我们澳大利亚情况的。您知道,工党在这儿势力较大,或许比在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匹敌。我们什么都可以干,为什么竟无所作为呢?您同我一样明白,这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一个统一的原则。我们不团结,没拧成一股绳。或许,仅在工资和国有制问题上你永远也别想让澳大利亚人意见统一起来。他们对此很是心不在焉,这问题并不能触动他们的感情。他们需要在感情上受到触动,从而团结起来。达到这一步了,我们就成了崇高团结的工人阶级,崇高无私,真正的人民。‘您何时来拯救人民,以色列的上帝,何时?’看来,以色列的上帝永远也不会拯救他们了,咱们得自救。
“索默斯先生,现在您明白了,我们澳大利亚的工党现今不稳定,也不可靠。为什么?首先,我们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我们需要一个声音。想想看,我们在悉尼连张工党报纸都没有,甚至在澳大利亚也没有。我们还怎么联合起来?没有一个声音将我们召集起来呀。我们为什么木能有自己的报纸?为什么不呢?因为没人发起。像你们伦敦的《每日先驱报》那种满版牢骚的破报纸在我们这儿有什么用?它不会比其他破报纸更让人严肃看待的,那也就不会产生真正的效果。澳大利亚人比英国工人阶级;动态更难捉摸,幻灭感更重。你可以向澳大利亚人扔谷壳,他们会一笑了之,他们甚至会佯装啄食。可他们心里一直都明白,并未上当。办张新闻报会对他们有所帮助的。澳大利亚人天生言谈冷嘲热讽。他们会干傻事的,因为,对他们来说,张三和李四都差不多,他们不在乎。
“那,再扯起一块破红布,可牛却不往上扑,有什么好呢?而这头澳大利亚牛可能会与这块破红布逗着玩儿,却不真发脾气。
“不,您得给他们点儿什么,以此唤起他们内心深处的人性。深层的人性正等着被唤醒,我们也正在等待合适的人来唤醒他们。
“现在,索默斯先生,您的机会来了。我有资格问您一句:您能帮我们办一张真诚、富有建设性的社会主义报纸吗?不是牢骚报,而是一张唤醒人的建设性精神的报纸。深刻才能呼唤深刻。而我们的麻烦在于,没人来呼唤我们内心深处,心灵深处是一潭死水。这事我做不来,因为我太阴郁了。干这事需要一种深刻但年轻的天性。可我却过于迂腐。
“索默斯先生,您可是个工人的儿子,您来自于人民。是否因为您现在成了个著名绅士,就背叛了他们?”
“没有,没有。”理查德说着,对此等嘲讽付之一笑。
“那好,您的任务来了。通过印刷出来的文字为我们吹送生命的气息。来吧,为我们管一张真正人民的报纸。我们不必把它办成一张日报,每周两期即可。让它去感召澳洲人,感动他们的心,那才是应该感动的地方。让它把信任和友情之风向我们吹送,我们等着它,望眼欲穿。请告诉我们怎样将心比心,相互信任;告诉我们,这不只是个工资问题或谁掌握金钱的问题。这最终是个兄弟情爱的问题,基督的民主就建立其上;是活生生的人的问题,最终是要摊牌的。”
威利-斯特劳瑟斯红光满面,似乎燃着火一般,他盯着理查德的那双黑眼睛里闪着奇特的光芒。理查德那张苍白阴郁的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动心了。大家显得出奇的激动,空气中都振荡着激动的情绪,似乎发生了什么秘密的事。杰兹像只安静的老鼠坐在角落里,叉着两腿,双肘架在膝上,耷拉着脑袋。理查德的眼睛终于与那双激情闪烁的黑色眼睛相遇了,他感到那光芒中有什么东西击败了他,就像一只蛇击败了一只鸟儿。他自己就是那只鸟儿。
不过,他的心胸是宽阔的。因为,他确实热爱劳动人民,他的确知道,他们能够慷慨大度,互敬互爱。而且他还颇为相信,他们能够建立起基督教这个人间至美的事物来,就建立在伙伴之爱的慷慨激情上。而由马克思这样的犹太人发起的理论社会主义,只迎合大众的权利意志,把钱当成关键,从而残酷地伤害了欧洲的劳动人民。欧洲的劳动人民性本慷慨,钱本不是他们最热衷之事。而这种政治社会主义——全是政治,事实上把钱造成了唯一的神。这是个十分危险的计谋,与人民的慷慨之心南辕北辙。那颗心遭到了背叛并知道遭到了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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