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又想出一个颇为大胆的做法,既绕过巴黎的城墙,从圣日耳曼城门或内斯勒塔楼回巴黎,继续秘密地进行募捐。他熟悉一些乐善好施的人家,油水大的角落,某些小街小巷里还有喂养着肥美鸡鸭的大嫂们,她们经常给他一两只肥得流油的阉鸡。往事历历在目,他仿佛看见一到夏天,一所高台阶的房子里制出了各式各样的腌渍食品,按照戈兰弗洛的想法,这些食品的主要用途就是施舍给募捐修士,以换得他的祝福。有时人们给的是一大块干木瓜冻,有时是一打糖渍核桃,有时是一盒苹果干,仅仅苹果的香味就足以使一个病入膏盲的人起死回生。必须说明,戈兰弗洛修士的思想离不开美食和安逸,以至他时而忧心忡仲地想到懒惰和馋嘴这两个败事的小鬼,在最后审判的时候,会出面控告他。但是,目前这位可敬的修士,尽管还有点内疚,还是顺着这条饰满鲜花的下坡路滑到了深渊里,那里面,这两种大罪,就像卡里狄士和史克拉[注]一样,日夜不停地嘶喊号叫着。
因此,他向最后一个方案微笑了,他觉得自己命里注定要过优哉游哉的生活。不过,要实现这个计划,要想过这样的生活,就得呆在巴黎,随时都可能碰到警卫队、执达吏和教会当局,这些人对于一个流浪修士来说,都是死对头。
此外,还有一个麻烦;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的司库神父甚为精细,不会让募捐修士的位子空着;因此,戈兰弗洛修士就有和这位同狭路相逢的危险,而这位同行是在合法进行募捐,地位要比他优越得多。
想到这里,戈兰弗洛浑身战栗,这条路无疑是走不通了。
他正在自言自语,担惊受怕之际,忽然看见远处博尔德尔城门下,出现了一个骑马的人,奔驰的马蹄声震撼着城门的拱顶。
这人骑到离戈兰弗洛坐着的地方大约有一百步远的一座房子前面,下了马,敲门,有人开了门,此人拉着马走了进去。
戈兰弗洛注意到这个情况,因为他嫉妒这位骑士拥有一匹马,可以卖马换食。
但是,不一会儿,那人又出了屋,戈兰弗洛从他披着的斗篷认出了他。正好附近有一片树丛,树丛前面是一大堆石砾,那人走过去隐身在树丛和那座新式的堡垒之间。
戈兰弗洛喃喃自语道:“啊,这肯定是在准备害什么人,要不是我自身难保,我就去报告警卫队了,如果我胆大点儿,我就上去阻止这种行动。”
埋伏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城门,只是偶尔不安地看四周一眼。这时,他的目光从左到右飞快地扫过,发现了一直托着下巴坐在那儿的戈兰弗洛。这个发现使他局促不安,他装着不动声色地在石堆后面踱着步。
戈兰弗洛说道:“啊,这身材,这个儿,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不,这不可能。”
这时,那个背对着戈兰弗洛的陌生人蓦地卧倒在地,仿佛腿上的肌肉支撑不住似的。他刚刚听到城门那边传来的马蹄声。
果然,有三个人骑着三匹壮骡子从博尔德尔城门出了巴黎,其中有两人是侍从打扮。骡子上分别驮着三只大旅行箱。趴在石堆上的人一发现他们,就把身体尽量缩得更小,匍匐前进,爬到树丛边,挑了最粗的一棵树,藏身在后,那姿势就像埋伏的猎人。
那队人马没有发现他,至少是没有注意他,就走了过去。而埋伏者却似乎贪婪地紧盯着他们。
戈兰弗洛心想:“我正好这时出现在路上,阻止了这次犯罪行动,这真是天意。但愿上天更赐旨意让我吃一顿饭就好了。”
人马过后,窥视者回到那间屋子里。
戈兰弗洛说道:“好!这下我可以从中得利,如愿以偿,除非我估计错了。窥视者不愿意被人看见,我独家占有这个秘密,难道还不值几个钱吗?我来开个价吧6”
戈兰弗洛毫不迟疑地走向那座房子,但是越靠近,他的脑海里越浮现出那个有军人气慨的骑士,身边佩着拍打着腿肚的长剑,盯着马队走过时目光咄咄逼人。他心想:
“我肯定估计错了,这样的人决不是胆小鬼。”
走到门口,戈兰弗洛完全说服了自己。这会儿,他不搔鼻子了,而是急得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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